其余几个斥候回去路上,因为不如陈汤对地形的熟悉,走了不少弯路,返回军营时,已经过了午时,此刻其余各路汉军早就大破先零羌,唯独郑延年带领的这支汉军,没有斥候的指引,进军缓慢,到达作战地点时,反叛羌人早已离去。
郑延年大怒,就要判处这几个斥候死刑,身边的人劝他等陈汤回来一起交予义渠安国处置。
陈汤一路跟随、着羌人骑兵奔上了祁连山,山顶茫茫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
羌人勾结匈奴,陈汤发现了罪证,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羌人骑兵的速度也放缓了不少,陈汤离得近些,看清了领头的羌人的脸。
杨玉!怎么会是他,他不是被封为归义羌侯了吗,陈汤心中暗惊道。这时杨玉停下马,回头照陈汤一箭射来,陈汤拽紧马的缰绳急躲,不料这里的冰雪太滑,战马一下踩空,顺着山坡就滚下去了。
各路围剿反叛羌人的汉军大获全胜归来,唯独郑延年延误战机,放走了几百个叛贼,义渠安国大怒,就要治他的罪,郑延年急忙辩解,是陈汤率领的斥候延误归期,才导致大军踟蹰不前。
义渠安国召来陈汤手下的几个斥候问罪,这几人全都承认了罪名。都尉又问陈汤人在何处,斥候们道他去追击羌人骑兵了。
“追击,不会是知道罪不可赦,趁机跑了吧。”郑延年讥讽道。
士卒们也纷纷议论,这逃兵可是大罪,不仅自己要被斩首,家人也要受到牵连,就连死后的尸首都不允许入祖坟。
“不可能,陈汤绝不会当逃兵的。”赵益大声道。他作为陈汤的旧时同袍,也被召进大帐问话。
“报,陈汤回来向都尉请罪。”一卫兵进帐来报。
“带他进来。”都尉怒道。
陈汤浑身都是伤痕,发冠遗失,头发披散,被卫兵搀扶着一瘸一拐第进入了大帐。
“你可知所犯何罪。”
“陈汤自知延误期限,悟了大军行程,不过属下追击羌人,竟然发现其头领是归义羌侯杨玉,我观其向西北而去,疑似投靠匈奴,请都尉明鉴,一切罪责都是由陈汤所引起,希望都尉能凭借陈汤提供的讯息将功补过,饶恕我手下的几个斥候,至于陈汤,听由都尉处置。”陈汤一气道。
“好一个陈汤,既然你知法犯法,目无军纪,我就成全你,把他拖出去砍了。”义渠安国道。
“不可啊,都尉。”杜约终于开口说话了。
杜约是老士卒了,立下了不少功劳,义渠安国还是很尊重他的。
“有何不可?”
“陈汤虽然有罪,但也为都尉求得了重要讯息,羌人联合匈奴并非小事,孝武帝时,匈奴羌人联合西北战乱几年不决,耗资巨大啊,希望将军能够饶恕陈汤死罪。”
“不行,若是以后人人都像他这样好大喜功,延误战机,那么军威军纪何在,我不能让这样的风气蔓延。”义渠安国道。
“我愿意出钱赎陈汤一死。”杜约道。
杜约用五十万赎陈汤死罪,陈汤之前两次立功所获的民爵,武功爵全部废除。
不再任斥候一职,而是重回军中当一普通骑兵,两个月后,服役期满,陈汤虽然死罪以免,活罪难逃,被判为弛刑徒,依然要在金城郡屯田,修筑防御工事。
赵益可以返乡归家了,陈汤请示屯长过后,在郑伯津为赵益送别。
陈汤满脸泥土,人也越来越消瘦,曾经会散射光芒的眼睛此刻变得黯然无光。
“回家之后,记得去瑕丘看看我阿翁,要是他们问起来,就说我在这里得到了都尉的赏识,当上了军侯,等过几年立了大功之后就回去了。还有要记得看看我二哥,是不是娶妻了,有没有给我生一个大侄子。”陈汤无声笑道。
“放心吧,你阿翁就是我阿翁,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你在这里要多加小心,世道沦丧,人心险恶,不要太耿直了。”赵益道。
“这话要是在两年前,该是我教训你的吧。”陈汤不以为然道。
哈哈,两人相视大笑后,又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一年,也幸亏了你,我才没做出更多出格的事。”陈汤道。
“不用过于伤心,等到天下大赦了,你也可以回家了。”赵益道。
“我并不贪恋家乡,难道你不想留下来,在边塞干一番功绩。”陈汤道。
“以你的才能尚且沦落至此,我还是回去陪着妻儿,早日安享天伦之乐把。”赵益苦笑道。
“走吧,一路多加保重。”陈汤挥挥手。
“你也保重。”赵益挎上行囊,就要离去。
“等一下。”陈汤眉目紧锁道。
“怎么?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如果你在瑕丘碰到一个叫韩莺的姑娘,若她问起我来,你就告诉她,我还活着。”
“行啊,看不出来啊,放心吧你,走了。”赵益挥手向陈汤道别。
赵益走了,一批批戍卒也都收拾行李回家了,与此同时是另一批戍卒和刑徒的到来,曾经熟悉的面孔都变了模样。
又是一个冰凉的夜晚,陈汤箕坐在墙角,空望着天上的星斗发呆,修筑防御工事累了一天,其他的弛刑徒都睡着了,可怜带罪之人连个像样的睡觉地方都捞不到,只能在这荒野里席地而睡了。
西北的夜晚,寒风凛冽地吹着,陈汤裹紧身上的衣物,也合眼睡了。梦里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倩影。
几天后,杜约前来看望他,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