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石屋里陈父冲着陈汤吼道。
陈汤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毫无反应。
对于阿翁的责罚,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陈父一脚踹在陈汤的腿上,陈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又去赌博了,是赌输不给钱还是欠债不还。”
陈父瘦骨嶙峋,虽然刚过了不惑之年看起来却没有一点精气神儿,所有的落魄和失意都写在脑门上了。
“看看你现在这样子,真对不起你死去的哥哥。”说罢,陈父剧烈地咳嗽起来。
陈母赶紧上前来劝解道:“快赶紧喝口水消消气吗,你看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就不要责怪他了。汤儿,赶紧向你阿翁认错。”
陈汤眼睛直勾勾盯着阿翁一言不发。像是在无声地抗拒。
“让他滚回屋去,我不想看到他的样子。”陈父声嘶力竭地喊道。
陈汤默默回到屋里,望着窗外的弯月发呆,三年来,阿翁没有给过他一个好眼色,每次他犯错,阿翁都要提起他死去的哥哥。陈家一共三个儿子,陈汤排行老三,老大早夭,二哥三年前离奇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
而阿翁责怪陈汤的原因就是因为陈汤总是东摇西晃,四处闲逛,有一次一个月没有归家,二哥就去外面找他,半个月后,陈汤回来了,而二哥却再也没有回来。
阿翁一直喜欢老二敦厚,肯务田耕,讨厌老三游手好闲。老二失踪后,阿翁认为是老三害死了老二,对陈汤非打即骂,陈汤心里虽然自责,但是对于阿翁的这种做法非常不满,如果可能,他愿意永远都不回到这个家里。
早晚有一天要让阿翁看到我陈汤功成名就的一天,我要让阎勇,还有整个瑕丘都知道我陈汤的本事。陈汤正发狠,胳膊动作大了,带动全身的筋骨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恐怕今天是睡不着觉了。
在家卧床不起日子,陈汤翻出《道德经》的竹简,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他有个读书的爱好,说是爱好,不如说是他借以求取功名的一种方式。
汉朝自武帝起通过举孝廉选拔人才,郡国的长官每年都要选出孝子廉吏一人,上报中央朝廷,统一参加考试,根据考试结果分配官职,很多油才学的人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改变了人生轨迹。
然而,陈汤却无法通过察举制度实现抱负,原因很简单,两个硬性指标陈汤一个都没有占到。其一,他不孝,陈汤不愿意耕田,整天游手好闲,惹父亲生气,怎么能是孝子所为。
其二,他不廉,这方面贪污倒是谈不上,他老子和他欠下了很多债,天天被人追着屁股讨债,欠钱不还也算不廉的一种吧。
这两条放下先不说。郡国长官举荐的人,大多为郡国属吏或为通晓经书的大儒。
陈汤本来想在县府中谋个文职干干,怎料祸从口出。
陈汤此人一向狂妄,在赌场胡言乱语,说阎家靠裙带关系上位,算不上名门世家。被人偷偷告密阎家,因此得罪了阎家。
阎家记恨陈汤,不仅阻挠陈汤进县府任职。还总是找陈父的茬儿,幸好张敞现在是惊弓之鸟,为人谨小慎微,没有放纵阎家胡来,要不然陈家早就在瑕丘呆不下去了。
陈汤因此十分苦闷,也只有在赌场浑浑度日才能排解忧愁。
近几年来,山阳郡中举荐的人才又大多是过了不惑之年的儒生,且呈年岁越来越大的趋势,陈汤当然等不了那么久,所以越来越觉得这条路行不通。
而在大汉朝,除了察举孝廉能改变命运外,也只有通过立投身军营,在沙场上奋勇杀敌建功立业才有可能飞黄腾达。所以陈汤即便穷的连裤子都买不起也要给钱向街头卖艺的学习些花拳绣腿,所以陈汤偷偷跑去私塾窗户下偷听先生讲学识字,好能研读兵法。
陈家倒是有些竹简,不过上面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霜雨雪加上没有好好保护,上面已经被虫蛀的很严重,有的字迹已经看不清晰了。阿翁曾说那些古怪的文字是齐国的文字,在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就被废除了,这些竹简是祖上埋藏在土中,躲过一劫,自此一代代传下来。
陈汤曾想,既然是祖上传下来的竹简,那么祖上一定有人在齐国做过官了,是什么官呢,阿翁不能给他答案。
陈汤自己瞎琢磨着,既然自己姓陈,而齐国自从田和放逐齐康公于海上,取代齐国之后齐国已经不再姓姜,而田氏的祖先正是跑到齐国避难的陈国公子陈完,也是陈氏,那么是不是自己可能也是齐国王室后裔呢。
想到这些他甚至有些兴奋,高兴过头了就逢人自诩为王室后裔,吹嘘着自己有一天一定要重振家族!
他曾把自己的想法当同龄人炫耀过,却反而受到冷嘲热讽。
读过点书的认为陈汤说不定只是陈国遗民随国姓陈,亡国之民有什么好炫耀的。
有些学问的嘲讽他说,陈字和阵字相通,而阵本意是排列整齐的方形田块,说不定陈汤的祖先就是种地的,汉朝立国后要每家每户都要有个名姓才姓陈的。
听到这些嘲讽陈汤是有过一些失望,不过马上又变得兴奋了,因为他仔细想想这些并不重要,秦国人还不是说自己是颛顼的后裔,布衣出身的本朝太祖刘邦还说是帝尧的后裔呢,管他到底是王族后裔还是陈国遗民,等到飞黄腾达的那一天给自己附会上一个显赫的身世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出乎众人意料,陈汤把家里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