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山崖后,哲安抱紧月桐随河水飘流了半刻,筋疲力竭之时,看见了一个绑在河岸边的木筏。
两人爬上木筏上,月桐回望,灿然笑起:“叔叔,匈奴兵没有追来。”
哲安宽心地点头:“匈奴兵不识水性,没人敢跳崖追来。”
淙淙的河水,隔断了匈奴兵的追杀,带着相依为命的两人,流淌向未知的前方。
月光映照,流水泛着温和的银粼,像点点灯光,指点前路。她躺在木筏上,仰望斑斓星空中的一轮圆月,喃喃道:“父王母后,我和哲安叔叔逃出来了。哥哥也逃出来了,对吗?”
她闭上双眼,两行泪缓缓滑下:“父王母后,我好想你们。你们记得要来我的梦里,给我唱曲子。”
她轻轻地哼起曲子,曲音飘荡在静寂无边的深夜,如泣如诉。
木筏在河道飘流了三日。月桐用箭在水中捉了不少鱼,起初哲安还强撑着自己吃鱼,到了第三日,他脸色愈发苍白,连嘴唇也渐渐没了血色。身子栗栗而颤,人也慢慢迷糊。月桐又惊又怕撑着桨,向岸边划去。
月桐在岸边找了一架木头车,但回到木筏时,哲安已经昏迷了。她娇小的身子无论如何也撑不起哲安魁梧的身体。
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马队正疾驰而来,马上的男子都衣着不凡,领头的更是位身着锦服,气宇非凡的年轻男子。
月桐把心一横,飞奔到马路中,双臂展开拦路,领头的华服男子骤然一惊,猛地拉住马缰,马一声嘶叫,硬生生地在月桐面前停下。
华服男子又恼又怒,蹙眉看见月桐的一剎那,双眸涌起惊震。眼前的小女孩衣裳又脏又破的,一双碧眸在绚阳下灼灼生辉,如两颗无瑕的墨玉石。
月桐哀求道:“大哥哥,求你帮帮忙。我叔叔在木筏上昏倒了,你帮我把他扶上车,我要带他去找大夫!”
华服男子微怔,后面一名中年男人骑马向前,对月桐怒喝:“走开。”
月桐头一昂:“大哥哥,求求你了。”
中年男人眉头一紧,举起马鞭就要向月桐挥去。月桐脸色微颤,清澈的杏目却无畏地注视领头的华服男子,固执地伫立在他面前。华服男子眉头微蹙,眼中扬起一抹欣赏之色。他举手,中年男人的马鞭就硬生生地停在空中。
华服男子看向中年男人:“你去帮她把人扶上来。”
月桐粲然笑起:“多谢大哥哥!”急忙领他们前去。
华服男子扫视了一眼躺在木头车上的哲安:“他的伤很重,你要去城里才有大夫。”
月桐急道:“大哥哥,你可以带我去吗?”
华服男子看着月桐眼中的乞求,眼眸不知被什么击打了一下。他向中年男人交代了几句,就策马而去。
中年男人把木车拴在他的马上,不耐烦地对月桐道:“快上车。”
月桐欢喜地向远去的华服男子大叫:“大哥哥,多谢!善有善报,你一定会福泽绵长的。”
华服男子闻声回望,那张灿然笑靥比绚日更夺目摄人。
中年男人把月桐带进燕国国都蓟县:“这就是蓟县。你去找大夫吧!”说完就把要木车解开。
月桐急忙拦住他:“叔叔,你好人做到底。我在哪可以找到大夫?”
中年男人无奈地轻叹:“你叔叔伤得很重,普通医馆是救不活他。我带你去鸣月庄,如果鸣月庄肯收留你们,你叔叔的命或许还能保住。”
“好,我们去鸣月庄。”月桐捣蒜般点头,“叔叔,鸣月庄是什么地方?”
“鸣月庄人称大汉第一商家,据说富可敌国。那庄主不仅精于经商,而且人脉极广,上至皇宫官府,下至马贼沙盗他都有交情,就连西域各国都打过交道。因此他虽无一官半职,却没有人敢不给面子。在蓟县,就算是燕王也要卖帐三分。那庄主最爱结交奇人异士,但凡有奇才的投靠他庄园,他必会收留,鸣月庄里也住过不少绝世名医。”中年男人上下打量月桐:“但要求医就一定要有东西可以打动他们的庄主,你有没有什么才艺?”
月桐愣了愣,细想片刻:“我……我会刺绣。”
中年男人摇摇头:“刺绣哪个女子不会?罢了,我带你去,鸣月庄收不收留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鸣月庄里,萧逸之一身浅绿华服,剑眉深锁,星眸冷凝,手绕身后,在房中踱来踱去。房中的屏风上挂着一幅骏马奔腾图,气派非凡。他扫视着案几上摆放的各式各样马的刺绣,戛然止步,对侍立在一旁的中年男子嗔道:“文叔,这些就是你能给出来最好的刺绣了?简直就不堪入目,没有一幅绣出骏马的神韵。”
文叔垂首:“老奴惭愧!”
“再去找人,你也知道这幅万骏奔腾图是要绣来送给谁的,这点事都办不好?”萧逸之冷锐的目光扫得文叔无地自容。
“去年为窦皇后生辰绣凤舞图的杜娘还没找到?”
文叔垂首回道:“杜娘是找到,可她因长期刺绣,如今眼睛视物不清,无法再刺绣了。”
萧逸之淡淡冷冷道:“鸣月庄如果连一个懂刺绣的人都找不到,还叫鸣月庄吗?”
鸣月庄的大门没有盛气凌人的堂皇,却有着清新爽逸的高雅。月桐深吁一口气,举手敲门。
应门的家仆看见月桐,面有愕然。
“大哥哥好,小女子月桐是来求医的。”
家仆了然地看向月桐身后的木车:“小姑娘,你知道来鸣月庄求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