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了陈玉词,两人也没忘了聂小倩与陈浮生,又是一阵磕头道谢。
聂小倩避过,陈浮生习惯了那些下人的磕头,恍若未见,回头悄悄看了聂小倩一眼,长长舒了一口气,神色轻松的说道:“可以了。回去吧。”
巧剪云迟疑道:“回去?”
陈浮生不由反问:“玉词都同意你们了,你们难道还要私奔下去?”
“当然不会了。”
“那就走吧。”
“小姐还在里面呢?”
“不用担心她,我会好好开解她的。”
……
“没想到啊,巧姐儿竟然这般不知廉耻。竟然与秋生那样的庄稼汉私自奔逃。”
“私相奔就,自行结合,非礼非法,这可是淫奔,丢尽了我们李府的脸。拿了回去是要浸猪笼的。”
“那红拂女呢,红拂夜奔,难道也是淫奔?”
“虬髯客那个红拂女?”
唐传奇里的《虬髯客传》,众人从说书先生那里听说过一些,红拂女夜奔记得很是清楚,一说起来就是口沫四溅。
“是李靖那个红拂女。”
“但我怎么听说的都是红拂女有眼光,夜奔大英雄李靖?”
“董秋生能与李靖比?”
“确实是不能比,一个糙汉,一个国公。”
“所以这就是淫奔,不是夜奔。”
……
想要进书房开解妹妹的陈浮生被从后院里赶出来。听到府里家丁在那里说什么淫奔,夜奔的,实在是难听,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比他钟爱的那口汤锅底儿还要黑上几分。
不过这里毕竟是谷娘庙,他也不方便大声喧哗,便忍着怒气说:“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是头顶天脚立地的男儿,却正事没干一点,就会嚼舌根。传是非,丢人现眼。谷娘庙里清静之地,也是你们能撒野的,还不如速速退出去?”
一众家丁被少爷一番呵斥。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就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却说陈玉词一时气急,进了聂小倩的书房,面向墙壁,胸脯急剧起伏着,显然是怒气难平。
她听到聂小倩跟着走了进来。气鼓鼓的说道:“你进来做什么?”
聂小倩搬了一张秀墩过去给她,说:“请坐。”
陈玉词意欲赌气不坐,但她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只听得背后传来翻书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去看,看到聂小倩在那里整理着一张张写满了字的文稿,鼻翼微动嗅了嗅,屋子里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墨香。
见聂小倩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她想了想,将秀墩移了移,坐下。
然后听到聂小倩说:“他们回去了。”
陈玉词气鼓鼓的说道:“他们做事又从来不会向我禀报,要嫁给泥腿子就嫁给泥腿子,想私奔就私奔,回不回去关我什么事?”
聂小倩嗯的答道:“我就是与你说一声,既然你不关心,那就没事了。”
话音落下,在没有人开口,书房里随即安静了下来,只有不时响起的沙沙声。
这种安静让陈玉词很不习惯,她很快就沉不住了,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感兴趣,便用很平淡的语气说:“你在这里读书?”
已经整理好文稿的聂小倩答道:“可以这么说。”
陈玉词目光游移,落在那叠厚厚的文稿上:“抄的什么经文?”
按她的说法,似乎女子只要是在庙里,能做的事情便是抄写经文。
聂小倩随口答道:“《女诫》。”
“曹大家写的《女诫》?”陈玉词回头过来看聂小倩。
“东观续史,赋颂并娴,曹大家的《女诫》。”聂小倩点头答道。
东观续史,赋颂并娴,赞颂的自然是班昭。而班昭,又名姬,人称曹大家,参与编撰《汉书》,著作有《女诫》。
世人叹说奇女子,往往赞美说班姬续史,谢庭咏雪。
《女诫》用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一共七章篇来阐述女子为人处事的道理。
因为班昭的行止庄正,文采飞扬,她写的《女诫》一出便蔚然成风,在当时却是比聂小倩这个聂大家写的各部受欢迎。
陈玉词曾因好奇读过《女诫》全文,囿于时代局限性,她说不出来《女诫》是封建时代的糟粕这样的话,但对这篇所谓女子不可不读之良箴,也是实在提不起任何的兴趣,也没有丝毫好感。
可能是之前聂小倩的行为让她下意识认为,像聂小倩这样的女子。不会躲到庙里抄写《女诫》。
而事实上,原来的聂小倩身为大家之闺秀,严于律己,倒的确熟读《女诫》。也亲笔抄写过《女诫》。
现在的聂小倩只要是在脑海中稍一搜索,就能找到关于《女诫》的记忆,需要的时候随手就能默写出来。
当然,现在的聂小倩是不可能会这样做的。
陈玉词不相信聂小倩是会抄写《女诫》的那种女子,便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那文稿,然后看到了“白娘子传奇”这五个字。
“果然不是《女诫》。”陈玉词果不其然的喃喃说道,“不过,《白娘子传奇》是什么书,她买的,还是她写的?”
见陈玉词在那里嘀咕个不停,聂小倩眸子微抬:“要不要看看?”
陈玉词一下子来了兴致,眼睛中满是好奇:“哪里来的,你写的?”
聂小倩淡淡的说:“我写的。”
“既然是你写的,大家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