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脑中的画面变为一片空白时,我所有沉寂的神经在瞬间清醒过来。一股蚀骨般的疼忽然袭遍全身,我像是在被车轮来回碾压,令我痛不欲生。
我用力支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犹如末日的灰暗。灰暗的天,不见一点色彩。没有风,什么都没有,仿佛静止似得。
但这里很冷,非常的冷,那阵阵刺骨的寒意是从地下源源不断冒出来的。
我支起胳膊翻了一下身准备站起来,却忽然喉间一热,一股血腥毫无预警地喷涌而出。一落到地面就结成冰了。
“唔……”
胸口的剧痛令我痛吟出声,我缓了好久才一点点爬了起来,环视了一眼四周,竟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周遭全是乱石,没有植被,不见一点苍绿。
这是什么地方?
我怔怔地望着四周,完全被震撼了。我从未对空间感到绝望,哪怕是魔界的沙漠与鬼域的凶残,都没那种感觉。
而这片地方,却令我油然而生一股万念俱灰的心绪。又冷又荒芜。怪不得连一棵草都没有。
我扶着乱石走了两步,准备寻个稍微平坦点的地方疗疗伤。只是刚挪了一步就被地面凸起的石头给绊了一下,我心一紧,无法控制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因为咳嗽,胸腔的淤血简直喷泉似得涌,喷的一地都是。鬼巫那招魂破还是把我给害惨了,我从未见他出招那么狠,把自己都给粉碎了。
也不晓得他逃出魔界了没,希望那血风暴不要把他弄出去,封印在魔界的话,对谁都好。
老君是我的恩人,我不想因为鬼巫而伤害他。
不过我现在想这个真多余,我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了,这地方如此荒芜,我又受伤了。要出去也不那么容易。
疗伤是我目前的重中之重,而最快的方式就是炼化灵气为我所用。我血凤里有魔巫的精元,但我不敢用,这家伙灵力太强,我道行不够如果控制不了被反控就完蛋了。
我擦了擦嘴角。扶着乱石走了很远,周遭的景物越看越荒凉。就跟世界末日电影里面那种画面似得,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沮丧地找了块石头靠着小憩一下,弹出至阳之火探探四周有没有幽魂什么的,我探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一无所获。
唉。这世上果然是没有捷径的。
我靠着石头盘腿而坐,准备入定疗伤。刚合上眸子,忽然听到一曲非常诡异的调子,它像是吟唱出来的,又像是弹出来的,可又像是吹出来的。
我弹琴的造诣虽不算登峰造极,但也是人中翘楚,听音律的好坏当然听得出。可这曲子,我竟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而更诡异的是,我听着听着,魂魄仿佛要出窍似得,想要往外飘。
非得如此,我身体里更出现了阿九的记忆画面,有她小时候被蹂躏的,长大被逼迫的,等等。
难道这是《引魂调》?
我惊了一下,也顾不得身体疼痛,霍然起身寻声追去。
“何人在此吹奏曲不成曲的玩意?”
竟然差点把我的魂给引出去了,这曲子绝非一般调子。我还不晓得世间有这种东西呢,刚才若我稍微再听得久一点,势必被夺魂了。
这个人,是敌是友?
曲子戛然而止,我顿时寻不到方向了。戒备地看着四周,搜索唱曲之人。
“哟,稀客,稀客啊!”
凉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是极淡漠的一种口吻。
我霍然回头,竟是个邋里邋遢的老头。一身褴褛的道袍不知道补了多少补丁,头发倒是梳了个发髻,但有些乱蓬蓬的。他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也不晓得还有没有酒。
他全身上下唯一算干净的也就是脸了,非常普通的一张脸,有点山羊胡子,毫无特色。说难听点,街边有些乞丐看起来都可能比他光鲜。
然而,令人惊愕的是他身上一股莫名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他。
我看了眼他头上,并无阳气,应该是个鬼,但他身上鬼的气息并不强烈,以至于他站我后面我都没发觉。
“阁下是?”
我看他对我并无恶意,也就客气了些。再说我眼下重伤在身,也嚣张不起来的。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如此谄媚的样子,恶人也下不去手的。
“九界引魂人,张山疯。”
“……”
九界引魂人?土布团巴。
他的名字我没听过,所以并不惊讶,但这个身份却令我非常震惊。传说中的九界引魂人是非常神秘而强大的存在,一曲《引魂调》可召世间任何亡灵。
也就是说,但凡他弹起《引魂调》的时候,哪怕是灰飞烟灭后的亡灵都可以被他召来,虽然亡灵最终也是消失无踪的下场,但最起码可以慰藉一些什么。
好比灵儿的母亲雨瑶,如果我会《引魂调》,就可以把她召来与灵儿聚聚。还有我的父皇娘亲,亦是可以。
只是,这《引魂调》没有一点道行和灵智是学不会的。所以我说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他身上有一股气场让人无法忽视,这应该就是他的修为。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生存了如此多年,竟然没有见过和听过这么一个人。
张山疯!
他这不修边幅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是有点疯疯癫癫的。不过他肯定不疯,兴许的这里绝望的环境令他有些憔悴而已。
“九玄见过张前辈!”
我笑了笑,对他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