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在此,不应多事。
可朱安世一闭上眼,眼前就晃动着东闾娘子懦软哭泣的样子,很是不忍。
养儿养女都是来讨债的。
早上还觉得东闾娘子膝下儿女成双真是令人艳羡,到了晚上朱安世就觉得还是自个无牵无挂来的自在。
朱安世翻了个身,将头埋在被子里。
若是自个去管……他分明不如那个东闾方,东闾方和霍绾君是师兄妹,不论是比试力气惨败,还是夜晚被丢在了郭亭,都只说明了一件事:这对师兄妹大有蹊跷,是他惹不起的人。
横行一世的朱安世,深深体会到了,当初那些被他压在身下之人的苦痛。
最终,当为弱女子解困厄的想法还是支撑着他起身出了客院,朝东闾方的院子走去,一轮残月,将影子拉得老长,隐隐有着悲凉之意。
朱安世自觉,拿出作为长辈的身份,说两句话兴许可行。
谁料到,朱安世才推开门,一踏进东闾方的院子,就觉得脚下一空,他立即抓住门板,朝下看去。
下面竟然变成了悬崖峭壁,深不见底,月光将峻峭嶙峋的山石照的清清楚楚,他一愣,再抬头一看,天上竟然是一轮满月,硕大的像是玉盘。
朱安世吓得冷汗都出来了,紧紧地抓住门,不敢晃动。
接着,他就听到了门咔咔咔的声音,像是要支撑不住,从门框上拆了下来。
我的老天啊,救命啊,朱安世在心中狂喊,却发不了声音出来。
这时候山谷之中突然起了一阵山风,猛烈地吸着朱安世,像是要将他吸入那深不可测的谷底一般。
朱安世吊在门上荡起了秋千,门咔咔咔的响的更厉害了。
“你是爷爷,我错了,”朱安世欲哭无泪。
活了一辈子,他从未如此艰险过,认栽了。
那门和门框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朱安世试图朝门框上挪,可那风紧紧地吸着他下坠。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朱安世感觉到身后有沉重的呼吸声,风将一股子腥气吹入了他的鼻中,朱安世回过头去,就见到一双黄绿色的大眼正定定地对着他瞧。
“啊,”朱安世大叫一声,门也完全地脱离了门框,重重地跌了下去。
第二日,朱安世在自个床上醒来,心有余悸。
跟着东闾正一同进朝食时,他眼底下有着重重的青影,手脚发软,手上还有隐隐的擦痕,证明昨夜不是一个梦。
“朱兄难道没有睡好吗?”东闾正关心地问,“莫不是择床?”
“没有,没有,”朱大侠掩饰,颍川大侠真的有点闹心,大侠做人做事素来追求无不可对人言。
可是……真是没法告人。
东闾娘子歇了一夜,已经重新振奋起来,她卷起袖子,亲切地劝朱大侠多喝一碗肉羹,一边道:“朱大侠自在惯了,莫不是呆不惯这样的地方?昨日因些许家事,招待不周,请朱大侠莫要在意。”
“那里……那里,不要太见外,妹子称朱某为朱大哥就好,朱某经常漂泊在外,难得过这样的安定日子,喜欢的很呢,不知为何,昨夜听见家里有些动静,以为是来了小贼,后来发现竟然不是,就睡得晚了些。”
因为东闾娘子的一番话,朱安世偷偷窥了窥东闾方和霍绾君的脸色,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东闾方和霍绾君对视一眼。
“母亲,朱大伯想来是听见我的动静了,”东闾方笑嘻嘻地露出两颗孝牙,望了望朱安世有些控制不住惊惶的脸,“昨夜有些睡不着,和皇孙两人说了些事,麻烦阿贤跑了几趟。”
听到说起了皇孙,东闾娘子就浑身不舒服。
“大哥,你和史皇孙是什么事要半夜还说?”东闾明好奇地巴着问。
东闾正瞧了瞧三个孩子,又瞧了瞧妹子的脸色,低头喝起了肉羹。
“皇孙昨日见驾,皇上赏赐了他百斤黄金,皇孙和我商议该如何花这笔钱,”东闾方笑嘻嘻地道。
“一百斤黄金?那要有多少啊,皇孙真阔,可以买多少饴糖,”东闾明挥舞着小手,向往地道。
众人听了这个消息也是一惊,东闾正掩饰不住笑容,“皇孙深的帝心,这是好事啊。”
“要是皇孙是我的姐夫,这金子就……”东闾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东路方拎了起来,“好弟弟,我们去皇宫上学吧,再过得一阵,五皇子封了王,你就去不了啦。”
“我又不爱去……”东闾明脸上还沾着谷粒,嘟囔着。
兄弟两人一走,东闾娘子气呼呼地放下筷子,“我不吃了。”
朱安世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东闾方则偷偷地看霍绾君,霍绾君也放下筷子,笑嘻嘻地道:“我也不吃了,朱大侠,您早上练武么?我哥哥送完弟弟,会回来和我一起练一会,您要来么?”
“……”朱安世想,这是要算账吗?昨晚上被吓得还不够么。
东闾娘子本想离开,以示她的不悦之情,但听了这话,又改变了主意。
昨日女儿削了朱大侠的面子,让她有些惶恐,立即道:“朱大哥,您就指点小女一二吧,她就只有一把子傻力气。”
朱安世听了,舍不得让她失望,也不敢拒绝霍绾君的要求,鼓足勇气道:“那里那里,我那点粗浅本事,不敢谈指点二字,一起练练,倒是可以。”
东闾正见外甥女将事态搞掂,笑眯眯地起身去太子府点卯。
未央宫门外,东闾家的马车又遇见了史皇孙的马车,东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