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杨明正沉浸在与云蝶再次重逢的喜悦中,就见兰大夫带着两人走了进来。一人老态龙钟,须发皆白。一人神采奕奕,年纪虽看上去不过十多岁,但顾盼间却没有一丝顽劣气,倒比其他少年成熟稳重些。
“两位是?”杨明见有人进来,也不好再搂抱着云蝶,便走过来问道。
“噢,少爷,我忘了告诉你,就是他们两个救了我”,云蝶见此,忙转过身来给杨明介绍这两人。从云蝶口中,杨明才知道原来这位老人生于嘉靖年间,是万历年间的进士,做过陕西右参政,名唤唐锦舟。
而这位少年则名唤唐大陶,年仅十二岁就已过了府试,是那位老人的玄孙。
说来这唐家倒也是东乡县有名的官宦人家,其祖上本是浙江兰溪人氏,其入川先祖唐瑜,是朱棣的帝师,也是明朝开国元勋唐胜宗之后。唐瑜领了朱棣旨意为追寻建文帝的下落才游宦入川,在东乡县鲲池坝定居下来,到现在已经发芽生根,成了当地的名门望族。
其后人先后在天顺、成化、万历年间中过进士,举人秀才以及监生出身的更是不胜枚举。即便是黄石村的关家也不能与之相比,毕竟一个是世代书香,一个是地方土豪,无论是声望还是地位都在一个档次。
见这两人救了自己的云蝶,杨明自然得表示感谢,但这两人似乎并不领情,其中那位老官僚唐锦舟更是倨傲地拈须道:“救下杨公子的爱婢乃是老夫的偶然之义,算不得什么,杨公子也不必感谢,老夫今日来只是想问杨公子一句,杨公子可是真的占据了县衙还杀了翟县令。”
“是杨某做的”,杨明见这唐锦舟对自己侧目而视,语气带着不善,而且一见面就问自己这事,心里倒有些警觉起来,但也没有刻意隐瞒,毕竟县令是自己杀的,县城也是自己占的,难不成他一个老官僚还要将自己擒了不成。
“既然如此,老夫就斗胆劝杨公子一句,杨公子还是尽早将县城还给朝廷,并自己向朝廷认罪吧,无论是死是生也可全了公子的忠义之名;毕竟击杀官兵和占领县衙都是大逆不道之举,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到时候如果朝廷要治罪,老夫也是可以替公子竭力周旋的”。
唐锦舟救下云蝶时,见云蝶很有学识,且举止不似一般女子,便断定她是出身于书香之家,也正因为这样才肯请医熬药救活了云蝶,但当他听说云蝶就是杨明之婢女,而且杨明还杀了县令占了县衙后,唐锦舟就决定自己送云蝶回汉家村并用儒家道义劝谏杨明回头。
可他不知道的是,杨明虽说是秀才但其实是一个现代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忠于大明忠于朝廷的心思,也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觉悟,可以说,作为一个现代人,杨明的反抗精神更强烈些,无论这唐锦舟如何用春秋大义劝解,杨明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头痛!
对于唐锦舟的一厢情愿,杨明当然是不置可否,别说他有信心在这个纷繁复杂的时代里生存下来,就是没有信心,他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命运去交给别人来主宰。
当然,作为一个致仕的高官能够降尊纡贵来劝自己已经是难得,虽然也是自私的想维护自己的官宦阶级利益,但也有为自己考虑的意思,杨明也不好明着拂了人家的好意,囫囵地答应着道:“老大人意思,学生明白了。”
“可老大人也知道,现如今纲纪败坏,朝廷法令废弛,贪污横行,民不聊生,官逼民反者比比皆是,我杨明也不过是力求自保而已,只是现在覆水难收,但是,只要朝廷降下恩旨招抚,学生还是愿意的”,杨明也没明着拒绝,倒还透露一个愿意接受朝廷招抚的意思。
杨明虽然不是愚忠之人,但也分得清历史大势,知道在以后的岁月里,真正的敌人不是朝廷也不是流贼而是满清鞑子,阶级矛盾当被民族矛盾取代,到时候所有的汉人将面对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满清军事贵族与汉族大汉奸勾结形成的军事集团。
所以,杨明倒愿意接受朝廷招抚,这样可以尽量减少内部斗争的消耗,也好积蓄更多的力量对抗即将窃据神州的建奴。
“杨公子!你当我大明朝廷真的那么好说话吗,别说你还只是占领了一个小小的东乡县县城,就是李自成、张献忠,朝廷也不会轻易招抚,尔等做下这等狂悖不逆之事,就该自裁以谢君王,竟还如此执迷不悟,你就等着朝廷大军来剿你的,到时候你悔之不迭!”
唐锦舟见杨明丝毫没有弃守县城,并向朝廷认罪的意思就不禁生起气来。
“是吗,正如亚圣所言,君为轻,民为重,社稷次之,如果朝廷清明廉洁,爱民护民,我等自然顺从,可朝廷却横征暴敛、还有无数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杀我妻子,掳我粮食,夺我田地,我们难道就任由其宰割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他朝廷要来剿就来剿,只怕越剿越多,要不然,现在的李张二人也不会如此猖獗!”
“你!”唐锦舟愤怒地指着杨明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他身后的那个叫唐大陶的少年还若有所悟地念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然后,这少年还走前来道:“杨公子,你这句话说得很对,另外,我听云蝶姐姐说,你还懂许多杂学,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
“可以”,杨明笑了笑道,见这少年如此谦虚好学,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倒也缓解了许多,而唐锦舟见自己的玄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