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屏退佣人的房间里,鬼山苍一拆开了刚刚收到手的那封信,上面的几行小字像尖锥一样狠狠戳了他的一下——
“您真的愿意相信这种事?”
看鬼山苍一僵硬许久迟迟不说话的样子,鹤丸真弓压低声音凑过去轻轻问了一句。
尽管内心愧疚,但这一提醒好像还真的很有必要。
“话说回来,打一开始收到哥哥的来信就从没怀疑过,该不会有人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吧?”
“鬼山先生太善良了,这么轻易就相信,若真的有人来讹诈呢?”
鹤丸眨着眼睛,不时往屋子的各个角落扫视着,仿佛有什么不速之客就在蛰伏在周围不易察觉的地方,一副十分谨慎的小心样子,她想了想又接着说道。
“恕我冒昧,说了您可不要生气,还想问鬼山先生是否确定您母亲究竟还...”
“确实和哥哥信中所言,母亲她已经过世了,所以我才会相信这就是哥哥的来信。”
“怎么能这样就轻易信了,您可真好骗——”
鹤丸真弓撇撇嘴,一旁的苍一君也开始受到影响,再次看向手中的信件,可见这个女人的演技很容易就感染了身边的人,鹤丸真弓当然清楚这信是假的,哪里来的双胞胎哥哥这号人物,不过是她计划中的环节而已,如今鬼山苍一的亲人都死光了,他没办法求证这个事实,可为了让事实更加不可怀疑,她甚至想出了“自我矛盾”这种情节,她要把这个虚拟的“鬼山苍一的哥哥”变得更真实,甚至是个活生生的人,只要她在接下来的计划中演的更加逼真就行了。
第三封信的内容已经不怎么平和了,上面留有哥哥的地址,并且要求鬼山苍一前往见面...不平和的地方并不是这个,而是最后那句话:如若不愿相见,那就请留下这些信件作为人生的回忆吧。
这是遗言的意思吗——?
如果让哥哥误以为我不想见他,这个孤苦无依的人会不会真的想不开愚蠢到挑一根屋梁吊死在上面?而这几封信就成了永世的遗憾,苍一君假想着那种悲怆的结局而阵阵发抖...不不!宁可相信,只是见面而已,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他没注意到身旁的女人已经在沉默中慢慢绽露着异样的笑容。
“不如这样吧,我先替鬼山先生您去和那位哥哥会面,以您的婢女身份,说辞的话我会编一些能瞒过去的话,鬼山先生就躲在暗处观察,这样我也不会有危险。”
“不妥,你怎么可以作为佣人的身份...”
“别罗嗦了,就这么定了,婢女才不会让人起疑。”
“——呃...好吧。”
见面的时间按着书信的约定,于第二天午后,鹤丸真弓嬉笑着去赴这场自导自演的约会,目前为止的一切就像她掌中的纹路清晰可见,她的诡计正沿着这些纹路精彩的发展。
那是间廉价的小屋,撑开的遮雨板正好能看见二人就坐的位置,藏身在不远处的鬼山苍一正好能目及二人的侧影——鹤丸真弓和素未谋面的孪生哥哥就坐在那里。
天呐!完全和自己一模一样,屋子里的男人长着和鬼山苍一毫无差别的脸,举止温婉大方,苍一君如同照镜子一样差点惊叫出声来,这次绝对错不了了,那就是自己同卵双生的哥哥,喜悦犹如冲毁堤坝的洪流涌遍苍一君的全身,哥哥实在太完美了,尤其开口说话的样子,频频微笑时发出的清朗笑声...苍一君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盯着看,他感到头晕目眩,哥哥的身影和色彩斑斓的光晕交错在一起,迷幻又不可思议的感觉让他全身都快抽搐起来...如果哥哥早一点出现的话...猛然的惊觉让鬼山苍一意识到某种不好的预兆。
见过哥哥以后的这一晚,鬼山苍一失眠了。
从未有过的惶恐像蚂蚁一样开始爬上他的脚背,被咬一般嗞嗞作痛,渐渐的,就会爬满全身。如此完美的哥哥若是知道了自己不为伦常的一面,又该作何感想...
一定会被鄙夷的吧,再看躺在身旁一丝不挂没有任何表情的人偶安静的闭着眼睛,这样羞耻而病癖的喜好,若让哥哥看到这一幕,一定后悔当初相认,然后露出厌恶至极的表情转身离去...
如果把哥哥接回来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人偶的存在,到那个时候,他要如何启齿自己妖魔般堕落不堪的爱恋,那就不要与哥哥一起生活...不,他立刻否决了自己,他已经做不到不去想这种事情,他渴望着和那具灵肉生动的人说话,聊着愉快的事情,坐在外廊上一边喝酒一边谈着街边看见的趣闻要事,这些都是人偶无法做到的,越想越觉得美妙,可美妙以外都是无尽的焦虑和烦恼,如果人偶一直存在下去,那么他和哥哥就永远隔着不可跨越的距离,就算近在咫尺也遥若鸿沟。
翌日,鹤丸真弓带着第四封信前来登门拜访——
彻夜无眠的苍一君像病人一样靠着廊柱喝酒,甚至边喝边打瞌睡,直到被这个暗地里才会露出狰狞面孔的女人叫醒。
“鬼山先生,您这样会着凉的。”
“哦,是鹤丸小姐来了,真不好意思,就这么睡着了,没留下什么丑态给你吧?”
“我倒想看看呢,说起来,昨日和您的哥哥见面后,真是不可思议啊,两个人完全一样,坐在那个地方聊天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在和您聊呢。”
女人明眸皓齿无害的笑着,瞳孔深处却暗藏着魔鬼的双眼,随时捕获鬼山苍一的变化。
“哥哥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