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直都是这样。
不是它变得黑暗了,而是我们的认知变得邪恶了——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对方是否穿着衣服,我都没有想过他(她)是不是个低俗的人。
“嗯。他每天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我担心……”凰龙摇摇头,“算了,这是要紧事,你去拿药来吧。”
“我都备好了。”琦原从腰间缓缓地掏出一个玉瓶,犹犹豫豫地看着凰龙,不知道该不该给他。
但凰龙心里已经做了决定,所以果决地把玉瓶拿了过来,退身转回屋里去了。
他在歌轩旁边站了一会儿,终于狠下心,从玉瓶中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来,放进了歌轩的嘴里。
用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掌,以血喂之。
琦原也是第一次看到凰龙给歌轩喂药。他以为这药只要吃进去就好了,没想到还需要用血做药引。
他也是这时才想起来以前在凰龙的手上看见过几道疤痕,当时还不知道他一个富家公子怎么会受这样的伤,现在想来,一切都能解释了。
“龙儿……你?怎么又……”歌轩看着凰龙手上流淌的血,一面心疼地给凰龙包扎,一面惊讶地问:“又出什么事了?”
凰龙脱开他的手,“我自己来。你快进宫。无伤臣殁了。”
“什么?”
歌轩包扎的手狠狠地颤栗了一下。
凰龙对他认真的点点头。他这才看到门口慌张焦急的琦原。
他迅速地在脑海中梳理着自己这一秒中接受到的信息。无伤臣死了?怎么可能?谁要害他?
不可能是绑架他的那些人,因为这样毫无意义……
但那会是谁?
歌轩匆匆蹬上鞋子取过外衣就对琦原说:“备车!马上去宫里。召集百官……”
“早朝还没散呢。这事是无伤宫里的掌事先通知到您这里的,帝君还不知道。”琦原解释道。
歌轩这才注意到才露了个头的太阳。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飞快地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无伤臣的死怕会引起宫中的恐慌,说不定会让整个北禁城都人心惶惶。因为历代帝君的无伤臣若是被刺杀,那帝君就很有可能是下一个。
歌轩眨着眼睛,“你先去备车。我好好想想……”
琦原匆匆地点点头就往外跑去备车。
凰龙叹了口气,从他背后搂住他,“这是怎么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北国、北国……”
“没事的。”歌轩拍着凰龙的手背,“一切都会明朗起来的。”
“怎么会死了呢……”凰龙仍是幽幽地说着。
歌轩也有几分惆怅。他见过伤狂,那样清纯明澈的一个人,怎么会如此。
“别想了。进了宫一切就都清楚了。你在休息会儿,有什么事我会派人来告诉你的。”歌轩转过来拍了拍凰龙的背,脱开身子就走了。
凰龙独自站着,看向天边那仍模糊的朝阳。不知为何,竟是有几分心慌,难道北国真有大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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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坪一带水位上涨,平州知州想安排百姓先撤到……”
“帝君!”
所有的人都回头去看这一声高呼是有何人发出。
正在汇报国事的官员也是循声看去。
只是那声源还没出现在殿前。
帝君眯起眼睛,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他心中猜测的这个人是不会来的。
然而正在帝君否决自己心中的答案之时,一袭轩便是腾空落在了殿前。
他几乎是仓皇地跑进殿中,径直跪在了地上,一脸哀痛。
“怎么了……”帝君没见过歌轩如此失态,也不知他是装给大臣看的,还是真的如此难过。
“还请百官退下!”歌轩红了眼眶,不怒自威地对身后的百官似命令似恳求的说道。
百官看了一眼帝君。有的人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来。
但帝君知道,歌轩这个人虽然平日没什么礼数,但绝对分得清楚场合,知道分寸。
他对币元点了下头,币元会意地高呼,“百官暂退——”
“什么事啊,居然还要我们回避……”
“就是,谁不都是帝君的臣子。”
“真有什么紧急之事我们听不得吗?”
“就怕根本不是什么事,只是有的人哗众取宠罢了。”
“……”
虽然百官议论纷纷,但帝君君命已发,他们还是退了出去。
币元也遣散了宫侍,关上了殿门,静候在门外看着百官。
偌大的宣政殿只剩下帝君和歌轩两个人。
帝君看着他,“怎么回事。”
歌轩收敛了自己那极为哀恸的表情,但还是带着几分难过。犹豫地看着帝君,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帝君这个消息。
“说。”帝君冰冷地声音充满了对歌轩的纵容。他其实一点也不着急,这些文武百官平日里就会给他找气受,在外面站着也好。
只是他并非圣人,也有七情六欲。他好奇到底是何事会让歌轩如此仓皇。
他发现歌轩眼里的悲伤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但歌轩眼中的焦急之色丝毫不逊于他刚出现在殿前之时的模样。
见帝君在龙椅之上等候着他开口,他终于磕了一个响头把脸埋在地上,一字一顿地说:“无伤宫传来消息——伤嫔殁了。”
短短的四个字,竟是让帝君脑中发出一声嗡鸣,他仿佛再也听不见这世界上的声音了。
“你、你说什么。”帝君艰难地碰撞着唇瓣,发出那连他都听不大清楚的沙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