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就像一颗随风飘飞的种子。幽幽地飞舞,落在了一片地里,起先还不觉得什么,但当时间越发长,它身上的尘土就蒙得越多,以为看不见了,其实只是埋藏了。
待得一场雨下来,它悄然地生根、发芽,渐渐地,这块儿地,我的心,就被它侵占了。
“唉,吩咐厨房的做饭吧。”
林轩昂实在看不下去自己手里的这本百无聊赖的《赋税简明》了。这些初入朝为官的时候就反复看烂的书,现在越发枯燥了。
林奉天暗暗伸出食指在桌下指了指燕长空和他背后的四个人所在的方向,意思是问“他们呢”。
林轩昂点点头,无奈地说:“都做上吧。按寻常的做,不必太奢华。”
“是。”
应过声,林奉天便是走了。他明白林轩昂的想法——他们是从宫里来的,饭招呼的太好,显得他似乎平日的生活就如此风靡;招呼的太差又显得自己不重视人家。
所以这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平时吃什么,就宴请他们吃什么。一来以表亲近,二来也是告诉他们,自己确实如此清廉。
而林奉天的离去却丝毫没有引起燕长空五人的注意,他们仍是在沉迷于自己的事。
林轩昂不禁在心中感叹他们的训练有素。因为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奉天的离去,只是他们却可以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看、不听、不问。
宫里的人才果然不容小觑啊。
林轩昂突然心潮一动,自己也不能如此荒废生活啊!已经快年过半百,却还只是一个州府衙门的知州,一个四品官员,和对面的这个青年的官阶品级没有上下。
而自己的儿子则更是不及这燕长空的一半!已经二十二了,还一无所成。本以为他能当选帝君的妃嫔,却没想到他还不如他那个名不转的弟弟。
就这么蹉跎了许久的光阴,林奉天从外面就回来说饭已是做好,问何时端上。
林轩昂立即站起身子,终于有借口打断这几个书呆子了。
“嘿,燕大人,你看,咱这厨房做了饭,一起去用吧。”林轩昂满怀期待地问着。
燕长空却不闻不问,仍是埋首在卷宗中。
他身后的四个人立即合上书夹在腰间,站到了燕长空的桌前,对林轩昂扯出一个抱歉的微笑。
四个人同步的神情让林轩昂甚至有一瞬恍惚还以为他们是四胞胎兄弟。
“林大人莫见怪,我们大人就是这样,看起卷宗来废寝忘食的,别人跟他说话也基本他都听不进。”站在中间的一个梳着碎刘海的青年笑着说道。
林轩昂心里一囧,这,岂不是自己还要在这里陪他?早知道不请他进来啊!
“呵,还有这样勤勉的人……”他勉强地扯出一个赞许的笑容。
别看这几个青年一直低头看书,他们可是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林轩昂那心不在焉地看书的模样早就被他们留意了。所以,碎刘海青年对他一拱手,“劳烦林大人费心了。不如我们几个随大人去吃饭,让我家大人在这看吧?”
林轩昂一听,心中一喜,但活了这么大,他已经可以很好的掩饰过自己的这一丝情绪,他沉稳的说:“也好,叫厨房给他留些饭食,咱们先吃。”
说罢,几个人又客套了一番,这才离开了。
燕长空却对这一切像是毫无所觉,那眼神根本没有变过。
这桩案子实在很费劲——因为所有的受害者都没有任何的联系,有住在城中最繁华的街市上的富豪,更有住在城外荒郊的贫农,甚至还有一些流落街头的乞丐。
这个凶手作案,似乎只是单纯的为了杀人而杀人,让人毫无头绪。如果不是他每次杀人的手法都是一样的,那众人很难把这些案件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这三十几起杀人案件拖延的时间足有半年之久。
燕长空在一旁的白纸上记录下每次凶手的作案时间,他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起初这凶手是大约一个月做一次案,头三个月只杀了三个人,而且是在不同的区域,所以这些人也就没有把这几个案子联系在一起。
毕竟是州府衙门,每天的大小事忙不完,死两三个人他们倒不是很惊,也没有很重视。
但后来,凶手杀人的密度加大到半个月一次,甚至有一次直接屠杀了一家五口人。这种密度下持续了两个月。一共是死了九个人。
因为那一家五口住在城中最密集的贫民区,所以当时就引起了恐慌。
衙门的人也才正式重视起这个案子——也就是一个半月前。
而这一个半月,凶手杀人的速度加快到三天一次,而且每次杀人的数目不等。并且仍在继续。
这种时间规律明显却毫无目的规律的杀人案,是他头一次见。
不过有一点他很奇怪,就是在半个多月前这个凶手竟有十余天都没有作案。燕长空在心里反复疑问,这段时间凶手干什么去了!
难道是他突然良心大发?
很显然不可能,因为他十余天没有杀人之后,头一次犯案就沿街屠杀了将近五户人家。
难道是他这几天作案比较隐秘,所以没被人发现?
不可能,根据这个凶手一贯的习惯,他都是很高傲的把人杀掉之后再把尸体拖到门口之类显眼的地方让他们保持着坐姿。
这样尸体也就不可能不会被发现。
燕长空细细地斟酌着这十余天凶手的踪迹。
他隐隐地感觉这可能就是突破这个案子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