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又一代的秘密,一脉又一脉的传承,谁又知道哪一世会为此负了代价?
“最后二脉在鸳鸯坪合一,又奔着东海去了……若说地位,千河供养这北国万民,谓之母亲未尝不可。哦,在北国,说做姮父。”伤狂答道。
这些日子他也算是了解了北国这独特的称呼——
属阳性的,象征太阳,是炎人,也就是寻常人说的男人,这些人担当父亲角色,称作“炎父”;属阴性的,象征月亮,是姮人,也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女人”,担当母亲的角色,唤作“姮父”。
不过到底他还是没有问出口,男人与男人是如何生孩子的……
“还不够。你只说了利。”帝君摇摇头。
伤狂沉思着,片刻,他不确信地问道:“洪水么?”
帝君目光闪烁了一下,轻“嗯”了一声。他叫了人来,把膝上的卷轴挂在身后的屏风上。
卷轴展开,赫然是一副北国的地图。
这图的年代似已久远,虽小心保存,可岁月还是令这绸布添了几分古旧的黄。不过这图因为是一针一针用金丝绣出来的,虽已多年,却仍是瞧得清晰。
谴退了人,帝君的玉指划过地图,一边指着,一边解说道:“你看,这千河近乎通入北国的每一个角落,每年都会有郡县上报洪袭。”
“然而这小水脉洪袭虽扰乱北国的秩序,耗费国家资财,但却不是最可怕的,凭借北国财力,应对这些绰绰有余。”
虽说的是能令人得意的话,但帝君却是惆怅地扫过地图。他不禁想到帝父与自己说这些时,自己还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什么也不懂,而如今,自己却可以为别人讲述这一切了。
“你看这千河南边的主脉,再看这嵇康与北国的地势。嵇康位高,若是千河南主脉水漫,嵇康非但不受影响,而且……”
“而且还会成为攻打北国的一大隐患。”伤狂似是恍然大悟,接过帝君的话说了起来。
帝君点点头,“不错。但是区区嵇康,饶是南主脉水漫,北国力不从心,却也抵得住这嵇康的攻击。”
“所以,重中之重却是这北主脉。你看,它的支流多、而宽厚,若是北主脉水漫,北国这里、这里,一半的土地都会受到波及。”
帝君说这话的时候,认真而凝重,伤狂也丝毫不敢马虎,留心的听着。
“如此内忧,必临外患!北边的大天朝对北国向来虎视眈眈,这样的好时机,他们定然不会放过。”帝君按住地图最北边的位置,沉重地敲了两下。
“那岂不是说,北主脉水漫,北国必灭无疑?”伤狂替帝君揪心。
帝君摇摇头,“还不至于。若说灭国,那一定是两条水脉一齐洪袭之时……”
“两条?不可能,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如果那样的话,北国早就不存在了吧。”伤狂摇摇头,他根本不相信北国会这么倒霉。
帝君却是无声地盯着地图,久久,他说:“以前确实没有,但到先帝那时,孤却经历过。”
伤狂震惊地瞧着他,怎么可能,如果这样的事发生过,自己怎会不知?北国又怎会仍然存在,还如此富庶?
只见帝君回过身来,缓缓地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应该还没有出生。”
帝君渐渐地陷入了回忆之中,“那天先帝带着孤去北禁城城墙上欣赏国之安泰。走到北城墙之时,却发现其后的千河旁支有些异样,还没来得及细看,突然狂风大作,骤雨瓢泼。”
“两条主脉同时洪袭。水势凶猛,孤就站在城墙上,看着水漫过一寸寸的土地,久久不已。那时几乎整个北国都是被水笼着。好似末日一般。”
“大雨下了七天,死伤无数。还不待水退,敌军靠近的消息就传到了宫中。孤还记得,先帝听到这个噩耗时,竟生生地跪在了地上,大呼‘天要亡孤北国’。”
“那是孤第一次见先帝失色。”
帝君似是又回到了那一刻,心头久久不能平息。
“那后来,又是怎么熬过去的呢?”伤狂已是沉入故事之中,他实在想不出北国要如何渡此大劫。
“后来……”
“帝君,丞相求见。”币元推门进来的通报声打断了帝君的话。
“丞相?”帝君一愣,这丞相除了早朝,极少时间会进宫求见的,何事竟是值得他亲自跑一趟?“他在哪里,孤去见他。”
“回帝君,丞相在朱雀门候着。”币元恭敬地道。
“哼。”帝君拂袖一抬,“这个丞相,何时如此懂规矩了?近日一定胃口不错吧。”
胃口?帝君为何突然说这个?
伤狂心里困惑,细细想了片刻,突然,他笑了——原来帝君是说丞相吃饱了撑的。
“也好,那就让他多站会儿。走,随孤去宣政殿等他开窍吧。”帝君说着便要带币元出去,转而想到伤狂,便是回身叮嘱:“伤狂,今日你在此观书,等孤回来一同用晚膳。”
“是。”伤狂笑着点头。
他发现帝君似乎听到丞相来了之后就十分……戏谑?真奇怪,帝君明明没有表情,自己如何看出来戏谑之意呢?许是多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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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轻闭着眼眸,币元在一旁扇着风。
他们在这宣政殿已是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可丞相却仍未来到。
“帝君,要不宣丞相进来吧?”币元迟疑地问道。
但帝君并未作声,在龙椅之上打着盹,慵懒地挥挥衣袖,“不必,他就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