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跟在他身后跨出了徐府的大门,又抬眼看了看天色:“这么早就出来了,当心皇上责您不尽职。”
宫留玉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这算什么大事儿,徐家的男丁都砍了脑袋,只剩下几个女眷,能掀起什么风浪?哪儿用得着我一直呆着。”
两人踏出门,却隐约听到徐府里传出一阵凄凄切切的哀嚎,她摇了摇头叹道:“这也是自己作的,徐家本已足够显赫了,何必巴着这个皇子望着那个殿下,只知道巴着别人的大腿,自己却不思进取。”
宫留玉扶着她上了马车:“谁说不是呢?自作孽,不可活。”
杜薇想了想,转眼问道:“我听说锦城郡主自戕了,可是真的?”
宫留玉唔了声:“可不是,老六执意要休了她,徐家如今又是这个光景,她娘家夫家都靠不着,也只剩了死路一条。”
杜薇想到徐轻鸿和徐凝人帮着宫留善算计自己的事儿,心里对这家人半分同情都生不出,只是淡淡道:“那六殿下可是倒霉了,好容易才娶来的高门女,结果人一下子没了,他也成了个鳏夫,被人指指戳戳的。”
宫留玉撇撇嘴:“那可不见得,老六如今虽被人念上几句,但总算是和徐家撇清了干系,被人说上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杜薇不以为然地道:“皇上是个念旧重情的,见他大义灭亲,嘴上未必会说什么,但心里怕已经觉得六殿下凉薄寡恩了,再说了,这种时候越是急着撇清,越等于不打自招。”
宫留玉把她抱在怀里:“你都跟我想到一处去了,莫不是我肚子的的蛔虫?”
杜薇偎在他怀里,突然一阵风溜了进来,将车帘子卷了起来,露出外面喧闹的大街,她吓了一跳,忙忙地起身正襟危坐。
宫留玉一哂:“怕什么啊?我还吃了你不成?‘
杜薇又探头往外看了看:“在府里亲近些也就罢了,在外面腻来腻去的多不好看,再说了...”她话说到一半却止了音,轻轻地‘咦’了一声。
宫留玉也跟着探头看了看,就见一个穿着青袍的书生被人从楼里推了出来,那仆从打扮的人甚是跋扈,一边骂骂咧咧地道:“臭穷酸,身上没几两银子还敢跟我们公子抢房间!”
宫留玉眉头微微一挑:“是他?”他转头问道:“我记得他不是出京另找出路了吗?”
杜薇也是诧异:“我也记得文哥儿已经出了京,为甚又回来了?”她说着就抬起头,有些尴尬地看了宫留玉一眼。
都说有情意的人处在一块那心意都是相通的,宫留玉一瞧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抬手挥了挥,说了声儿“把他带回府上”,说着就让马车继续走。
跟在车旁的侍从立刻行动起来,随手就掀翻了那还想动手打人的随从,一左一右把杜修文扶起来往前走。
其实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杜薇自己也能摆平了,就是怕她贸然帮忙,反而让宫留玉又起了醋性。
马车一路行到府里,宫留玉带着她进了厅里,就见杜修文站在厅中央,神情有些局促,见了杜薇满面歉然:“囡囡,又麻烦你了。”
杜薇摇摇头:“文哥儿不必谢我,这事儿多亏了殿下出手,你还是谢谢他吧。”
杜修文嘴唇动了动,仿佛才看到宫留玉一般,躬身作了个揖道:“有劳殿下了。”
宫留玉听他语气有丝生硬,不悦地哼了声:“你不是已经出了京城了吗?如今怎么又回来了?”
杜修文看了杜薇一眼,有些尴尬道:“本来已经到了滁州,那里是小地方,清净人口也少,我打算在那里攒够了钱再上京,想试试能不能考中进士...”
宫留玉听了神色平平,杜修文考不考得中进士还两说,就算中了头甲头名的状元,想让他翻不了身也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杜薇凝神听着,见他面露尴尬,便追问道:“滁州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在那里备考自然是好的,只是哥儿怎么又回到京里了呢?”
杜修文犹豫了下,还是道:“我在滁州遇见了父亲和夫人,当时我们被山贼打散之后便走岔了道儿,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回到正路上,正巧在滁州遇上了,一家子人都往京里赶,我也不好独留在滁州,只好陪着赶了过来。”
杜薇面上浮上些欣喜:“那姨娘呢?姨娘身子还好?”
提起这个,杜修文神色也松了松,带了些笑意道:“姨娘瘦了些,不过精神大好着呢。”说着又带了些愁容:“只是父亲这才办事不力,辖下的县闹了大灾,他又私自离了职责,只怕是要有些麻烦。”
杜薇对杜家二老爷丝毫不关心,转了话题问道:“既然如此,那文哥儿怎么跑到酒楼里又让人来扔出来了?”
杜修文面色有几分伤感憋屈,顿了顿才道:“本来一进京父亲就在这间酒楼包了几间屋子住下,后来寻摸着找到了大伯家,我们一家子都搬了进去,京里的地界儿寸土寸金,所以伯父的院子也不大,我本来是和大哥挤着的,后来夫人发话,说怕我影响了大哥读书,便让我搬了出来,没想到今日才来这间酒楼,房子却已经被别人占了。”
杜家大伯是杜家老爷的大儿子,如今在京里任着五品的工部侍郎,品阶也不算低了。杜修文说的大哥则是杜家二老爷的嫡出儿子,她一边听一边摇头道:“你和大少爷都要考功名,真论起来他的学问可比你差远了,你能影响他什么?说到底一是夫人偏心,只顾着自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