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想着,一边自如地整了衣衫,凉薄地半笑道:“虽然你只是个妾,但是我起码对你是真情的。所以,就不让你与那些被我赶出家门的小妾姨娘同样狼狈了,我好生为你写了休书,算是对得起你!”
老爹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李源春到底也是个地主爷,他们惹不起啊!但李源春这话一出,老爹又布了满背的汗湿,汗毛根根竖起,顶在衣服上针扎一般。
“李,李老爷你……”
李源春无所谓的看他,摆手道:“不知你是否知道,我府里现在只有我妻子一人,其他姨娘女眷,皆被我赶了出去。我想给我妻子一个好环境,让她安心,这也不是坏事。作为妾室的周秀,自然也不例外,需要走人。”
话毕,李源春龇牙朝他笑了笑,老爹见过白牙如刀,明晃晃直逼他的门面,冬日已过,可是今日为何如此冰寒,冻的他不敢伸手,不敢出气。
豪壮的男人又很慈悲的朝周秀挑眉微笑,嘴角笑的高深莫测,目光却是怜悯至极,极中透着半丝幸灾乐祸,还颇有一副你看我对你多体贴的邀功请赏之态。
周秀深觉自己气血上涌,几乎将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心中翻腾不停的气息如浪击石,不住的拍打她绵火积郁的胸腔,烈火与激浪的冰凉仿佛两重天,碰撞激烈,声声要撕裂她的胸腔,涌出她的喉管。
“滚——”
自塌间传出嘶哑沉沉,莫辨男女的低吼,声后疾咳如鼓,敲的人心都是皱疼的。
他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来,拿休书羞辱她?
周秀惨笑,唇间剥露出的鲜红如血,在干净的被褥上抹了一朵又一朵大丽花一般,艳的刺目,诡异的惊心。
真是,这条命,到死都不能安生啊!
“秀秀!”老爹如刺伤了眼睛般跑到她床边,拿汗巾擦拭她嘴边的血迹,“秀秀可别急,李老爷不是说了吗,他家中除了原配妻子,再无他人了。闺女啊,你可别动气……你可不能动气啊!”
周秀不知有没有听见他的话,只咕咕的像鸽子叫一般笑着,那笑声每跳一点,都伴随着粘稠的血外涌,液体翻滚的声音衬着,似乎更像鸽子叫了。
这血腥的场面,李源春是没有多见过的,潜意识的皱了眉头,便想尽快离开此地了。
“来啊,送上我给周秀的最后一份礼物!”
他招手,下人进来,将一个裹了布的东西恭恭敬敬搁在桌子一角,然后缓缓解开。
蓝色绒布慢慢滑落,渐渐的露出一角,纯黑带墨香的尖角渐宽模样,当布料全部拿下,桌上赫然搁了个崭新精致的牌位,黑底金字,霸气侧漏,幽冥深重。
上书“周秀之灵位”!
走这么老远的路,就为送休书送活人牌位?!
老爹一口气没上来,翻眼哐当倒地。
周秀倒是停止了吐血,因为人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给她搁好了,别掉在地上摔坏了!”李源春看看那浓黑的牌位,像荒漠深寂的夜色一般,充满了悲怆的死亡招引之意,撩拨的室内的空气都稀薄了几分,瞧着莫名恐惧,浑身起寒毛。
他挑了挑眉,没什么大不了的道:“用的都是上好木料,摔到地上估计也不会坏!我很放心,就算有人想将它摔了,嘿嘿,也摔不坏!”
说完,李源春面带微笑出了周秀的屋子,下人紧跟而上,急迫的不愿在那女人屋中多呆一秒。
院外不时有人探出头来张望,但大都知道周秀有病的事儿,不敢太往前看。
周复奇绷着脸站在门口,一见李源春出来就上前问。
“源春今日来可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他之前与李源春说过一次话,对健康逐渐恢复的李源春有那么几分好感,也不便对人多么凶神恶煞严肃逼问。
“周秀生病了最后来看一眼,也算了了我的心事!”李源春熟稔地对周复奇笑笑,点点身后那位置,痛快道:“之后我可无憾矣!”
“走了老兄!”他拍拍周复奇的肩,跨步如风,利落上了车,下人扬鞭走马,车轮辘辘。
“对了老兄!”李源春忽然透过半扇车窗朝他喊:“屋里人都晕了,赶紧让他家人喊喊吧,别再真闭了气,还以为是我弄死的呢!”
周复奇倏的黑了面,望着李源春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微抿了嘴,绷成一条线僵直着。
他不愿进他们家门了,站在原地朝里面喊:“周秀娘,赶紧去看看你家男人和闺女!将人弄醒了,好生照看着!”
周复奇声音宏远,院子那么一点儿谁都能听见,竟是不见有人出来看看。
这婆娘到底有没有点儿良心?周秀爹对她也是够忍让够宽和了,现在父女俩都生了病,竟是不愿出来照顾?这一家子,真是,作孽啊!
“出来了没呢!”周复奇怒吼,震落了树枝间沉积了一冬天的尘埃。
“再不出来让你家男人休了你!他可不是第一次跟你说休妻之事了!”
这石头砸下去,简直是声浪轰鸣,安静的周秀家院子立刻被砸开了一个大口子,婆娘火烧屁股一般从堂屋跳了出来,讪笑看着周复奇。
“我,刚才睡觉呢,幸亏村长喊我了,不然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婆娘腆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