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谨自掌权以来,谁不对他恭恭敬敬的,且又是长辈,如今被六皇子这么逼问,当即脸色便十分难看,偏生又发作不得。
他看了一眼仍旧一脸桀骜不驯的阴无迹,刚压下想一掌劈死他的冲动,突然觉得有两道满含笑意的目光看向自己。
循着那目光看去,发现夏莫然两眼弯弯的,眼中竟是鄙夷和嘲笑。七王爷啊,居然也有搞不定的事!
宇文谨血气翻涌,未经思考,不合时宜的话已然讲出了口:“既然冯小姐与阴无迹已经拜了堂,又怎么算是强取豪夺?”
话未尽,便瞥见众人张大嘴巴,一脸的呆愣样,他皱了皱眉,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这才借着喝茶的举动掩饰自己的尬尴。
可那茶是李管家得了夏之然的吩咐刚换上的,一口喝下去,只觉滚烫烧喉,宇文谨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偏又不能像寻常人般跳起来呼痛,只能生生忍着,让他好不恼怒,看堂中几人也就越发不顺眼了。
阴无迹看着这个师弟犹如黑面煞神的模样,倒一时猜不透他刚才为何帮自己。想到两人往日的恩怨,阴无迹恨恨地别过头去,觉得宇文谨铁定不是真心帮自己,不过是被自己的侄儿顶撞,放不下面子罢了。
再说他和娘子两情相悦,何须他相帮?
却见宇文铎站起身来向宇文谨行了一礼,冷着脸说道:“侄儿自知七皇叔与无上公子交情匪浅,可侄儿也是您的亲人,冯小姐明明还待字闺中,七皇叔怎能因为无上公子喜欢,无端让他破坏冯小姐闺誉?也落了侄儿的脸面!”
夏莫然细细瞧去,发现宇文铎气恼的神情不似作伪,只不过无法分辨他是因失了面子生气,还是因冯嫣名誉被毁生气。
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算宇文铎不在意,可冯嫣的名声到底也算毁了,就算她最后进了六皇子府,难保旁人不会因为这事中伤攻讦于她,久而久之,宇文铎真能做到无动于衷吗?到那个时候,冯嫣又如何自处?
况且冯嫣虽是侯府小姐,可她本人并不受宠,性格长相更是一般,两人又没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宇文铎何故会看上冯嫣?甚至皇帝刚赐婚秦柔为他正妃,他便请旨让冯嫣成为他的侧妃,如此不惜打镇南王府的脸面,要说没有目的,夏莫然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天家最是无情,为了那把龙椅,甚至可以父不父,子不子的,宇文铎从小被皇帝当成下人储君培养,以夺取皇位为终身目标,这样的人又能好到哪去?
所以冯嫣名誉被毁,夏莫然倒觉得是个契机,不若趁机取消她和宇文铎的婚事为好。
而宇文谨再次被个小辈质问,虽面色不善,倒也不曾再讲什么。毕竟他刚才也是因为看见夏莫然与宇文哲两人行事亲密,这才口不择言的。再加上他亲眼看到冯嫣和阴无迹在荒林子里拜了堂的,虽知不过是阴无迹犯了痴病,可到底已是事实,根深蒂固的守旧观念,让他潜意识出了口,说完也是后悔的,哪里当真会帮阴无迹。因此宇文铎质问之下,他倒没有再立即开口,而是想着如何解决这恼人的二师兄。
这一犹豫,阴无迹已是跳起来辩驳道:“你这混小子,不过是瞧娘子生得如花似玉,这才起了觊觎之心,她分明与本公子已拜堂,你休想把她抢走!”
上蹿下跳的样子,根本让人无法相信他此刻正常。
而他脱口而出的“娘子”两字,更是气得宇文铎太阳穴上青筋暴露,让人毫不怀疑他已暴怒到了极点,恐怕下一秒就要出手打人了。
老夫人和夏之然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们虽然本心中不想冯嫣做六皇子的侧妃,心疼她本性善良却要从此面对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可也不意味着他们能容忍阴无迹无端诋毁她的闺誉。
闹了这么一出,冯嫣的下场可想而知,还让夏侯府同时得罪了六皇子和江阳侯府,说不定七王爷还认为冯嫣是个祸水。
夏之然气得指着阴无迹便道:“阴公子请慎言,如六皇子所言,表妹一直待字闺中,新近才被皇上指给六皇子做侧妃,如何又与你拜堂成亲过?阴公子如此毁她闺誉,不怕天打雷劈吗?”
夏莫然闻言抚了抚额头,暗道这个逗比最是变态,会怕天打雷劈倒好了。
果然阴无迹大声道:“本公子与娘子两情相悦,何时毁她闺誉了?快把她交出来,本公子要带她回太阴山拜见义父!”
夏莫然听得白眼直翻,阴无迹心理变态她是知道的,只不知祸害人家多少姑娘,也不知太阴山的璇玑道长喝了多少杯媳妇茶。果断觉得对付他这个大变态只能以暴制暴,一锤子把他脑门砸开花才好。
就在此时,突然觉得手肘被人碰了一下,抬头看到宇文哲涎着笑的脸逼近了几分,只听他低声说道:“在我心中,萨莫儿才是这世上最漂亮的人。”
她皱了皱眉,两人彼时相交,也曾对月侃侃而谈,但一直守礼规矩,讲话内容也不出格,他现在这是铁了心要追她吗?如此肉麻的话竟也信口说来。
“我……”
刚想说些什么让宇文哲死心,只听阴无迹震天响的嗓门道:“她!”
夏莫然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到众人一副见鬼了神情盯着她和宇文哲瞧,而两人相距不过寸许,完全一副情人间凑在一起讲私密话的模样。
夏之然难掩嫉妒,宇文谨反倒平淡如波,只是手中的茶杯竟是“咔嚓”一声,被他捏碎了,也不知他是为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