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那颗头,是我自己的。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和俏寡妇不同,她是长发。
看见脑袋的时候,我脑袋里一片空白。目光从怔住到失焦,再从失焦到恢复,我看着面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大金漆红木棺椁----
椁中。玉石为席。人虽头断,席上却无血。
脖颈的断裂处整整齐齐,说是被砍下的人头,倒不如说是精雕玉琢的人头雕像。
内棺四角,有嵌夜明珠为饰,和外头绿幽幽、白森森的夜明珠都不同,此处明珠是顶好顶好的柔和。
柔和的光泽,愈把那颗人头照的肤若美玉,长颈若瓷。瀑布般浓黑长发有被刻意梳整过,只用了一根质地精良的白丝软带绑起一撮,余下部分娓娓长长地拖在棺椁玉席上,黑白交织分明,虽无任何华丽珠钗,却透出高贵疏离。
只是。目光落在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时,看着她长眉紧皱,唇微向下。我的脑中自“笑韩悟”之后,终于又划过另一段……
尘封的记忆!
薄雾缭绕的山之巅,似乎有两个人站在山崖之上,一红一白,煞是好看。
而忽然间,有个声音在发颤,恐惧却又透着坚定----
“我白霂对万丈高山发誓,倘若有一日,我不要韩悟了,那我的脑袋也不要了!到时候就把它扔在一座很深很深的山谷里……”
那话没说完。忽而被一道低低沉沉的嗓音打断:“你那么多脑袋,这算什么发誓。”记忆中的韩悟,声音低沉带着质疑,却又有着气吞山河的冷酷。
“呃,那我都不要了,你看行不行?”
倏的,眼前一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也没听见韩悟怎么回答,却是忽然肩膀剧烈一痛,我还未反应过来这记忆细节,唇上、后脑均是一凉。
冰冷宽厚的大掌用力的掴住我后脑,韩悟的冷唇重重碾压在我唇上时,另只手更是紧紧把我搂在怀中。
那只搂在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像要把我的揉到自己身体里……
这毫无预警的吻,像是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激烈而悲愤,带着长久压抑的情感----
纠缠着,放肆。沉沦。
收紧了,拥抱,颤抖。
沉沦而恣睢的吻,霸道的席卷我全身时,此刻的韩悟像是一个脱离枷锁的野兽,只是那野兽的吻还有这浓浓哀伤和悲痛!
这一刻我能感觉得到,他的悲痛不比我少,可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要憎恨以待,怨怼相对!亚上丰血。
倏地,我唇上狠狠一疼,他狠狠咬破我的唇时,又一把推开我!
就像是吻的毫无预警,推开也是毫无征兆。我猝不及防,一下抵在巨大的棺椁上,伴随“咚”的一声,我背靠在那巨大棺椁上时,抬头见他唇上有血,那是我唇上的血。
苍白到极致、俊美若神祗的面上,桃花眸中一丝迷茫,三分痛恶,七分恨。
染血的薄唇微启,声音凉薄----
“不欠你了。”
他凉薄说着,转身就要走。
我飞快跑过去抓住他的手,“什么不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我从前就想知道,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什么!
可那感觉从没有过今日的强烈。
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可是……
“你不配知道。”
韩悟像是变了个人,人未回头,手臂也冰冷,更是周身悬起一股风忽而把我吹开!
“砰!”
“啊!”
我再度跌落到棺椁边儿时,他往前走,边走边冷冽道:“我回来前,把那颗让人厌恶的脑袋装在包里。”
他丢了包走出去时,那开启的门也关了上!
“不----”
反应过来,我就跑过去,可是在门前,我又听见鞭子声…… 那鞭子声让我微微一怔,因为那声音好远。
韩悟和鞭子不分离,鞭子声远,显然是他也走远了。
第二声鞭子声响起时,弱的几乎听不见,而我扶着门,缓缓坐下。抬头,我看着那边儿的棺椁,想到方才韩悟倨傲质疑的声音,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
什么叫不欠我了?
我到底做过什么?
这脑袋是我自己埋下的吗?
还是韩悟砍下的?应当不是他,若是的话,他不会如此震惊。
“白霂!事到如今!你还帮着他们,你可知道这座墓里葬的是谁!他们又有什么目的!”
忽然,脑海里划过了籁笙的话。
可是……
可是我脑袋像是打了结一样,暗流不在,我的思索也很凌乱,我只知道,这是白族墓。
韩悟知道这里是白族墓吗?
无数的疑问环绕时,我忽然听到了一个让人深恶痛绝的声音----
“你是在痛苦,还是在思索,白将军。”
这个声音让我的思绪一下全断了,猛然从门前站起----
“是你!”
是那个黑影子、幕后操控人的声音!
“你在哪!”
我站起时,目光迅速环扫四周,眼前的墓室,除了盔甲和各种刀刃弓箭外,没有任何人,更没有什么黑影子。继而我浑身一僵,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我?在你身后啊……”若淙淙流水的声音缓缓响起时,我耳旁也传来了清幽幽的凉风。
这家伙竟在我身后!这会儿韩悟已走,黑影子忽然出现,他想要干什么?我身体动弹不得,暗流也没起,而他像是靠在了我耳边一样,说话时,凉风一直吹:“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