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碎石与灌木丛形成的天然屏障距离遥军大营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一眼望不到头却可清晰听见嘚嘚马蹄声,身穿遥军兵服饰的三十个壮汉分成六队在大营周边來回巡逻,只是他们的视线并不聚焦在外面,而是紧盯着大营内。当沉闷马蹄声响起且越來越大时,正处于遥军大营西侧入口的两队人马面面相觑,随即抚上腰际长刀迅速转身,一行十人直奔马蹄声方向冲去。
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看见半人高的大石后一袭衣角时非但沒有喜形于色反而更加谨慎,纷纷拔出刀侧身半举,迈开的脚步无声沉稳,一步步接近大石。
“马。”站在前面的一人用口型示意身侧同伴,后者点点头离开人群,朝不远处啃着野草的黑色马匹移动,同样的小心翼翼。
距离大石还有五步左右,剩下的九个人默契地分散开來形成包围之势,而那袭衣角微微颤动令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握刀柄,一个手势落下,数道身影齐齐跃起,瞬间窜到大石之后,雪亮刀光耀目刺眼,高高举起,却无力垂落----那石头之后哪有什么可疑之人,不过是一件搭在蒿草上被风吹动摇曳的衣服罢了。
“调虎离山!”刚才比划手势的男人眼中一抹暴戾闪过,恨恨低喝间飞快转身看向孤零零站着的那匹马,恰见瘦削而矫健的女子身影从后面偷袭落单同伴。紧绷手掌漂亮利落地击在那人后颈,一声惨叫,魁梧的假冒巡守士兵颓然委地不省人事,女子沒有半分犹豫跃上马背,素手一扬,一样东西正落在奔來的九人面前不远。
那是一枚燃着的火折子。
鸿雀原晴雨不定,风雨來时潮湿难忍,大雨过后又干燥无比,一点火星落在枯枝干叶上都会迅速升级为燎原大火,而那枚火折子无疑是引发大火的关键。隐藏在及膝蒿草间的干枯灌木接触到火星立刻熊熊燃烧,不待几人冲到马前就被腾起的火苗瞬间包围。
为首的男人看着草丛中忽然冒出的一圈干枯灌木百思不得其解,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方才的凶恶表情化作错愕,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些枯草一簇簇被碎布条捆在一起,上面还挂着些许沙土,这才恍然大悟骂了句娘----那些干枯灌木本是浅浅埋在地下的,等到他们被大石后衣角吸引踏入埋伏圈,设下圈套的女人便拉动布条一端将所有灌木扯出坑外,于是就有了专为困住他们而燃起的熊熊火焰。
借着微风,火势越來越大,想要冲出去根本不可能。绝望的几人透过火光看向纵马离去的瘦削身影呆呆发愣,其中一人忽地一拍脑门失声惊呼。
“难怪觉得眼熟,那是七皇子的皇子妃!”
当然是皇子妃白绮歌了,除了她,整个遥军军中哪个女子有如此魄力与才智?不,大概整个遥国、整个中州也是首屈一指吧?这世上终归只有一个白绮歌,傲视风华,独一无二。
计划得手的白绮歌沒时间享受敬佩目光,枯草有限,火势早晚降下去,而其他假冒士兵发觉不对很快就会赶來,她必须以最快速度冲进遥军大营。
纠缠么?厮杀么?抑或是打算将可疑敌人尽数剿灭的可笑想法?
自知之明这东西白绮歌从未丢弃,她很明白这具身躯能承担的极限,更懂得寡不敌众的现实,乔二河大概以为她会和那些人拼命吧?事实正相反,打从一开始白绮歌就选择了以守为攻的路线----只需要短暂时间就够了,足以让她不受阻拦长驱直入的寸金光阴。
伏低身子紧贴马背,呼啸风声穿过鬓发,隐约听得见两旁杂乱脚步和低低怒吼。怪异感觉萦绕心头,仿佛哪一处有火热目光投射而來,白绮歌下意识抬起头,大营内,那抹熟悉身影就那样闯入眼中。
是他,是他在遥望等待吗?
如她一般急切吗?
知道所见是最真实的易宸璟,白绮歌却不知,远处,弯弓拉满,锋利羽箭正瞄准她背心。
一刹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