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当初怀疑我并沒有错。我和义父还有不弃、瑾琰的确是夏安族遗民。只不过我是父皇和异族歌姬的私生子。所以发色与他们不同。”清朗月光下宁惜醉揪起额前一缕发丝。耀眼浅金色与月光相映成辉。
私生子……无论哪个时代这都是被人鄙夷的身份。又何况王族血脉。白绮歌微微惊讶却不动声色。继续听宁惜醉讲他的“故事”。
“夏安国亡国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和母亲住在很破旧的房子里。直到义父出现。告诉母亲说要带我走。让我做夏安遗族的王。后來我就听母亲的话随着义父走南闯北。四处搜罗夏安族遗民并积聚实力。但我一直很散漫。心里根本就沒有所谓的复国目标。不管什么事都是义父在做。其实呢。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个商人。赚很多很多的钱给母亲治病、买新衣服、盖一所大房子。可是等我真的有了钱回到故乡。找到的只剩一座孤坟。”
“你怪封老前辈么。”
白绮歌脱口问道。意识到自己沉浸其中时已经來不及。
宁惜醉愣了一下。而后露出笑容:“白姑娘终于肯与我说话了。”
“既然你也是被逼迫的。多少我们算同命相连。”白绮歌扭头不去看他干净眼眸。望着碧波荡漾的湖水轻道。
能然白绮歌开口已经是极大收获。宁惜醉并不额外奢望什么。摇摇头。仍是继续刚才的话題:“义父是个忠诚耿直的人。为了夏安国他牺牲了自己一辈子时光。沒有妻子。沒有子女。一个人把我和不弃、瑾琰拉扯大。仔细想想。义父他为我们付出的心血比寻常父母更多。我感恩还來不及。又怎会怪义父。”低头轻轻拨弄湖水。宁惜醉的笑容里染了几许感慨:“其实若要追溯源头的话整件事错在我身上。明知道自己身世特殊却还幻想能当个普通人。总是骗自己能够以‘宁老板’的身份和白姑娘做一辈子知己。结果到头來让白姑娘失望一场。也让义父替我背了无数次黑锅。”
听宁惜醉意思似在为封无疆开脱。白绮歌本觉得不快。想想却又豁然。
假如封无疆是夏安国旧臣妾本嫡出。那么一个旧臣抱着忠心想方设法复国、教育小皇子。这种事并不应该加以责备。只能说他的忠诚超过了常人可理解的地步。几乎是痴狂。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名誉背负骂名。
可悲可敬。可赞可叹。
深深吸口气。白绮歌苦笑着放下绷了许久的脸色。语气怅然无奈:“谁都沒错。各自立场不同罢了。倘若我不是白家之女。宸璟不是大遥太子。而宁公子也不是安陵主君。这一切便不会发生。既然发生了且沒有办法抗拒。那么就只有顺从接受。”
“白姑娘的意思是……”宁惜醉沉吟少顷。碧色眼眸中带着意外又有困惑。“联姻的事可以接受。”
刚刚漾起的苦涩笑容转瞬即逝。月光下伤疤赫然的脸上失去血色。单薄身子慢慢蜷缩成一团。
“唯有这件事我永远不会接受。。就算嫁到安陵成为宁公子的妻子。我认可的夫君仍然只有宸璟一人。此生此世都不会改变。”
“即便他伤你、让你难过。给你带來许多危险。”
白绮歌点点头又摇摇头。迎着月光面向不明所以的宁惜醉。平静双眼如清洌湖水。透彻而澄净:“他想要伤害的人不是我而是害死红绡公主的凶手‘小莺歌’。这道伤疤也不是宸璟给我留下痛苦的印记。而是他为了我放弃过去仇恨的证明。宁公子。宸璟对红绡公主痴情深重。甚至不惜发兵踏平昭国。然而到最后他还是为我负了昔日对红绡公主的誓言。这还不够证明他的心吗。当他的眼透过这副皮囊看到属于我独一无二的灵魂时……从那时起。他只会爱我、护我。而不是你们所说的伤害。唯有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也只有他才能成为我的归宿。”
说话时。白绮歌的眼眸亮起熠熠光泽。唇角也挑出浅浅弧度。如沐浴着幸福的寻常女子一般。看得宁惜醉几近痴醉。
过了许久宁惜醉才挽回神思。抬手敲了敲自己额头。清淡笑容温润柔和:“白姑娘知道吗。谈起太子时。正是白姑娘你笑得最美的时候。”
不需要脸红或是羞涩。面对宁惜醉微带羡慕的目光。白绮歌大大方方仰起面庞。
“因为我爱他。”
不知何处而起的微风拂过湖面。带來一缕潮湿清凉之感。刚刚才集中注意力的宁惜醉又不能自已地失神凝视。在温柔惬意的风中轻轻抬起白绮歌下颌。与那双似是永远不会失去光芒的眼对视。
良久。
“我喜欢白姑娘。在预谋好的初见时就已经不可自拔。所以才会追着白姑娘的脚步走下去。看你每次因太子伤心就会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该带你离开。”
修长手臂绕到身后揽住玉骨纤腰。微微用力。本就极近的距离更加缩短。背对月色的白皙面庞靠近。神秘幽邃的眼眸映出瘦削脸颊。白绮歌甚至听得清那均匀呼吸。感受得到宁惜醉迫近的温度。然而那片诉说着情衷的唇并沒有落在她唇瓣上。而是轻轻地。怜惜地。悄无声息印于眉心。
如此温柔的吻。不知藏了多少情丝百转。
白绮歌沒有躲避也沒有抗拒。说不清理由。只是有种直觉。。
他可以带给她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唯独伤害。宁惜醉永远不会加在她心上。
那一吻轻且淡。短暂到湖水來不及收回涟漪。沉默到未惊起树梢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