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怀宇披着夜色赶到敛尘轩时,通明灯火让他的心忽而高悬,不祥预感顿生。
“皇上,皇上您可算来了!”还未踏入房内,皇贵妃一声比一声悲催地扑了上来,只见红肿不见泪的眼圈和虚伪表情让易怀宇厌恶至极,皱了皱眉不着痕迹躲开。
“皇贵妃此时应该在宫中歇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易怀宇躲避时跟在身后的司马荼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皇贵妃脸色一僵,慌忙敛起夸张形色后退两步,弯着腰不敢抬头:“妾身听闻皇后娘娘中毒一事有了端倪,担心那犯人销毁证据或是逃跑,所以急着来看看怎么回事。”
“犯人?谁是犯人?”易怀宇冷笑,“朕还没过问此事皇贵妃就已经有定论了吗?敛尘轩内只有敬妃一位主子,难不成皇贵妃的意思,犯人就是敬妃?”
皇贵妃一听易怀宇口气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妾身并没有冤枉敬妃的意思,不过是……不过是看皇上整日忙碌前朝国事太过劳累,因此想尽一些绵薄之力辅助皇后娘娘打理后宫,妾身之心,还望皇上明察!”
后宫形势之复杂不逊于前朝,一日无人打理都不行,司马荼兰养病期间曾让皇贵妃暂时代为掌管,没想到易怀宇都回宫了,这位不受宠又没实权的皇贵妃还沉浸在高高在上的乐趣中没有走出,竟然跑来敛尘轩惹事这宫里谁不知道苏诗韵集六宫之宠?来敛尘轩找麻烦,无异于自寻死路。
“皇贵妃只需管好自己分内之事,其他的本宫和皇上自会处理。”司马荼兰淡道,目光有意无意掠过皇贵妃。
四目交错,天降一般的雍容典雅让皇贵妃自惭形秽,更有股无形压力施加背上,比起刚才的战战兢兢,这会儿竟是再也不敢抬头,心里惊慌无底。
这就是司马荼兰的气场,一直以来易怀宇所欣赏的,后宫所有嫔妃所畏惧的。
易怀宇不再理会浑身发抖的皇贵妃一脚迈入前堂,只见一众宫女太监都低头跪着,或双肩颤抖或低声啜泣,在众人之后,一抹瘦削身影也长跪在地,摇摇晃晃似是再支持不住。
“韵儿!”易怀宇倒吸口气冲过去,一把将苏诗韵扯起搀在身边,盛怒表情转向皇贵妃,“谁给你的权力让她下跪?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怒喝穿过前堂震响院落,敛尘轩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闻得龙怒齐刷刷跪倒一片,连连磕头求大遥皇帝息怒,皇贵妃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唯独司马荼兰还站着,蹙起眉头大为不解。
皇贵妃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平时跟那几个不得宠的嫔妃走得也算近便,不可能不知道苏诗韵在宫中地位,就算她心怀不满也不会做出这么不要命的举动,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她突然胆大妄为起来?
缓步走到皇贵妃身前,司马荼兰低低问道:“本宫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敛尘轩出事的?陶公公一接到消息就赶来禀告皇上,怎么你比皇上还快一步?”
“回皇后娘娘,妾身是听司库府刘公公说的。这两日天冷,妾身派人去让司库府送件裘衣过来,刘公公今晚送来时无意中说了此事,于是妾身便先皇上和皇后娘娘一步到了……”
皇贵妃的回答听上去过于巧合却又毫无纰漏,一时间司马荼兰也挑不出毛病,索性挥了挥手让皇贵妃先行离开,犹豫半晌,走到易怀宇和苏诗韵身边。
“子时都快过了,先让敬妃休息吧。”悄悄捅了下面带愠色的易怀宇,司马荼兰轻轻拉过苏诗韵,“深更半夜闹得鸡飞狗跳,传出去又是一阵风雨,事情还没查清楚前不宜声张,免得打草惊蛇又或者惹得人心惶惶我相信下毒之事与敬妃无关,要揪出幕后黑手还有许多事要查,最好还是养足精神从长计议。”
易怀宇从不怀疑司马荼兰处理事情的手腕,眼见苏诗韵脸色苍白似是受了惊吓,心中烦乱无心细想,点点头便拥着苏诗韵往卧房走去,剩下孤身一人的司马荼兰静静目送二人相偎背影,许久之后才悄然离去。
回到浣清宫后司马荼兰意外地看见偶遂良和沈君放二人,一个坐在椅中默默喝茶,一个抱着哭闹不止的易宸煜轻声哄劝,这才猛地想起浣清宫现在并无宫女随侍,刚才她和易怀宇走后就只剩下易宸煜留在宫里,不由后怕得冒出一身冷汗。
“本来要和偶将军彻夜起草行兵路线,听闻消息就赶了过来果然如偶将军所猜,皇后娘娘马虎大意把太子一个人丢下了。”小心翼翼把易宸煜交到司马荼兰手里,沈君放长出口气,“太子一个人在宫里哭了很久,怎么哄都不行,到底是离了娘亲心里不安。”
“煜儿极少离开我身边,以后要多锻炼才行,不能总是哭着等谁来哄。”
偶遂良放下茶杯,看了眼窗外黑漆漆天色:“敛尘轩那边情况怎么样?是被陷害的么?”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司马荼兰皱眉,眼底那一抹烦躁终于显露。
她才是被下毒暗害险些丧命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些蛛丝马迹,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周围所有人就都纷纷偏袒苏诗韵认定那个柔柔弱弱的女人是被冤枉的,就算她也是这样想,心里终究不好过。
被人保护的是苏诗韵,被人信任的也是苏诗韵,即便苏诗韵真的犯错也没人会相信吧?这一路回来没有人问一句她的感受,她是什么,一团空气吗?
偌大的皇宫,高高在上的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