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言语说者无心,但对于用心动情仔细聆听的那个人,从来都能够在不经意间就将她一颗心波澜、摧毁的至了千丘万壑的地步逆天玄妃——霸道小相公!
帛逸时年一十八岁,这个光景的男子在大楚国已然已是一位出落成型的翩翩俊杰。但上官忻冬她只有一十五岁,严格的说她的一切都还尚没有全部褪却青涩,身与心具是,故成人世界里可以承受的那些言语、那些微微的冷嘲热讽她不一定能够承受得住,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是她一心爱慕、敬重与仰视并存着看护了整整七年的帛逸!
经了方才那么遭事儿,忻冬已是玉面滚热发红、头脑并着思绪都不甚清明,却还兀自强忍着耐着给了句狠话出来。又怎知道帛逸淡写轻描的一个措辞、配一个极飘忽不屑的眼神,这带给她的杀伤力便胜过了她做出万千个狠戾模样来?兀地一颗心死死往下沉,似灌了百斤的铅!忻冬心潮闷涌、喉咙满堵,实实是再也吐不出一个字了!一双素来灵秀盈波的水杏眸子骤然发了红。
帛逸不曾想到忻冬就这么服了软,被她一双沁满泪渍的灼的通红的眼睛盯着,他忽地就生了一怀极深极厚的负罪感。其实说白了,今儿这事不外乎就是忻冬见他去找了殊儿,故由着性子闹了一通脾气出来。毕竟她跟在他身边这样久,抛开有无暧昧不说,依赖总归是有的、眷恋也总归是有的,就这么看着他巴巴奔到另外一个女子的石榴裙下,她心里不好过似也是情理中的事情罢了!
念头至了这里,帛逸又顿觉自己好生的没有意思。他不想继续与忻冬执着这个不愉快的话题,颔首转目最先软下语气:“我自认与你还不至于亲昵到方才那等地步,也还不至于尴尬到方才那等地步。”不曾亲昵到可以肌肤相亲床榻欢愉,也不曾尴尬到只剩下肌肤相亲床榻欢愉。帛逸这么解释其实是想表明对忻冬的尊重,他忽怕忻冬再把他话儿给歪解了,不缓不急又补充一句,“我会好好对你的。像对我妹妹一样。”三言两语,一切又都回到了最初的层面儿上,不曾改变什么。
事已至此,再多的闹脾气也改变不了帛逸执着于心中所恋的事实。即便那个“恋”,忻冬始终认为那并不是真正的恋。
或许也委实是折腾的累了,忻冬只觉周身软款无力的很,须臾停滞,忽地扯了嗓子不高不低的哭起来。
她这一哭便令帛逸愈发头痛,抬手按住太阳穴,帛逸同时也明白只要她一哭,这一场无端的闹剧也就算是跟着揭过去了!他了解她。
“你领一队人,按我说的那个范围,趁着这时候他们休养生息收整残部,去把丐帮一举歼灭!”帛逸暗地里舒了一口气,不再对着忻冬安慰哪怕半句,也只字不提方才那场不愉快。他怕再不知不觉就把旧事重勾起来,干脆择了话题转移话锋。
这一招到底还是有点儿效果,忻冬闻言登地就止住哭腔,只剩些一时难以具数平息下去的小抽泣,吸着鼻子定定神智:“你又要……不经陛下首肯,便擅自行事?”
虽说她这“暗卫”之称是自封的,但忻冬也为帛逸做过许多他不方面直面出头的事儿,或明或暗、或正当或不正当,经久以持也培养出了一些对这方面的敏感。且那“剿灭丐帮窝点”一事帛逸早跟她提过,后他急着去看殊儿便好似忘了这茬,现下里重提出来,不消多说,忻冬对这事儿本就存着映像。
闻言入耳,帛逸心底忽起一种道不明的异样,不由一背身子转至阴暗处,单手负后、启口冷峻:“你是‘我’的暗卫,别管那么多,只需按我说的去做!”他特别强调出这一个“我”字。
这时的帛逸一敛平日或落拓、或不羁的fēng_liú气韵,是决绝霸道不容置疑的。他很不喜欢忻冬驳他的心意,他认定忻冬既然是自己的心腹便只能听命于自己一个人。无论是行事还是思想的庖代,他看在眼里落在心里都会很不舒服。
“……是。”片刻沉默,忻冬低低启口,舌尖磕着牙关自缝隙里挤出的字眼,听得出她历经了一番怎样的隐忍。她是希望他好,她怕他一意孤行的过分举动终有一日会触怒到对他百般疼爱的大楚国君、他的父皇。
帛逸不再多话,一抖疏袍,抬步径自出了屋子。
直到他离去已经良久良久,直到穿堂的光与影随着天风的势头辗转平铺、极尽一通恣意变幻姿态,忻冬方抬手紧紧的捂住了嘴唇,身子软绵绵的靠着桌棱慢慢滑瘫到了铺着暗花小砖的地上。
这短短半日,她这一个神智便起了太多驱不散的个中情念。这些情念顺着神思一时繁杂牵扯,剪不断、理更乱……忻冬又气又恼又急又恨,而一时又觉得头脑空空荡荡、不知这恨这恼是为了谁平添而生出的。归根结底只有自己生气!
就这般吞声忍气竭力压制、又偏不愿压制的,十分矛盾的,她瘫着身子捂着口鼻呜呜咽咽的继续放声哭了起来,蜷曲委屈犹如幼猫。她似要把一个身子所积蓄下的所有的不愉快,全部都合着眼泪消融瓦解在这连绵不歇的穿堂风里!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