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忠被这一句问得老脸通红,他也尚不能全面理解夫妻这个词,毕竟他孤身一人活了四十年,即便少奶奶近日老拿厨娘取笑他,他也未曾当真过。
“不在汴京,追得较远。我想这事应该去问我表兄,他该是发现宋府主力离开汴京追杀或搜寻,便安排了人去宋府捣乱……他没跟你说吗?若不是他就该是朝廷发生的一些事转移了宋褶的注意力,我当时神志不清不清楚外界的动静。”秦沐斐搂着杜凌往后仰去,感叹道:“我以为我活不了,梦里都觉得愧疚,谁知还能站起来走到这里等你……凌儿,经过这一劫,我忽然觉得什么仇恨都不重要了,今后我只想守着你。”
杜凌跟着起身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夺了那匕首就扔了出去,蹙眉说道:“谁知这匕首有没有见过血?不干净的东西别用在自己身上,晦气!坐着等,我去取刀片。”
廖净感到自己面红耳赤,强行移开视线望着身旁老泪纵横的贾忠,觉得心理有些莫名地不舒服,有很多问题想问,却知道此时是得不到任何回答的。
廖净与贾忠也搁下碗跟着追了出去,只不过一个是茫然疑惑,一个是惊喜诧然。
这次下手很重,秦沐斐一个踉跄稳住脚后不由地失笑。
“把手术刀给我,然后去把我的腊肉端来,刚才没来得及吃几口。”杜凌的双眼虽还有些红肿,不过对廖净露出以往的慈爱温软神情,看得秦沐斐太阳穴一跳。
“肋骨又断过一次,这次是四根,右手桡骨断裂过,左侧肩胛骨也有砍伤,腰侧、后背多处有过剑伤,刚才在院子里没朝我走来,腿骨定也伤得不轻,秦沐斐,你浑身上下还有哪处是好的?”杜凌冷着脸将刚才手掌滑过的结论说出,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
“傻小五,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那对夫妇也不过是三十来岁,即便有个女儿如今才十来岁光景,哪会舍得嫁我这半个废人?他们有个十一岁的儿子,箭术精准,你们吃的这腊肉就是他射来的野猪前腿。”秦沐斐轻笑着抚着杜凌柔顺的发丝,一声轻叹脱口而出,他若是失忆,大概比丧命更令他遗憾终生。
他本不打算详说,便用惯有的轻松语气来谈论过程,哪知她还是水眸含泪波光粼粼地瞅着他,活像亲眼目睹了他当时的惨状,心痛不已。
“不是他不说,是我没有听。”
“摔下崖后就转运了,非但没摔死也没被豺狼分尸,倒是遇上个樵夫找家人把我抬了回去。这家人心肠极好,让我这么个废人在他们家躺了两年,吃喝拉撒都得他们伺候,两年后下了地才稍能自理。”秦沐斐说到那户人家淡淡地扬起唇角,脸上神情一片柔软,“连我自己父母都尚未这般用心,那时我常想,天下怎会有如此心善之人?”
该是极不满意她对外人露出这幅柔情。
“我也不清楚究竟伤了多少地方,但我知道,至少这颗心是完好无损。”
廖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恭敬地递给杜凌后转身就朝厨房去了。只瞬间功夫,房里的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那晚在锅里温着的腊肉白菜已送了过来,碗底还滴着清水。
“贾爷爷,我师父她……那是师公吗?”
杜凌低头扯开腰上的手臂,动作缓慢自然地扣上衣扣,从里到外扣了三层。刚才太投入,一时没注意就被扯开了所有衣物,尽管还有肚兜与内衣她也已冷得发抖。
杜凌死死抱住这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男人,手臂越勒越紧哑着嗓子说着话。直到一双手臂环住了她的身体令她感觉到真实,她才愤然推开抬头盯住了那张络腮胡的男人脸。
杜凌在震惊过后情绪变转为委屈,眼眶一酸就泛着泪光,即使两人四目相对,他却在她眼中被泪光遮掩得越来越模糊,接着委屈又转化为愤怒,她忽地抬高那只空出的手朝着那张络腮胡上招呼。
“师父吃吧。”只简单的四个字,他又懂事地退下了,并带上了房门。
他倒是不曾注意过背上的伤痕究竟有多深,见她这幅模样为他心疼,眼里心里皆是一片温软。
“你急什么?匕首怎能刮胡子?”
“你竟还有脸活着!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眷恋汴京?你不是最在乎你的兄弟吗?你不是说要给我建造一个家/园,补我一个婚礼,还我一个洞房吗?这些年你又在哪?死土匪,你一点都不负责任——”杜凌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刻瓦解,即使眼前这个人的形象她觉得陌生,但从见到这个身影时她就笃定是他。
秦沐斐没有开口,仍觉得喉咙酸涩说不出话,只是用无比炙热的目光锁住视线中的容颜,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刻不敢放松,生怕她会凭空消失。
啪地一个耳光,打得旁边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目瞪口呆。
既然已经死里逃生,那么又何必多说那些无用的事徒惹她伤心?
秦沐斐这话一说完松开杜凌翻身坐起,从怀中摸索出一把匕首摸着下巴就想刮胡子。不是他心急,刚才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忘了那个少年的存在,此时既已想起此事定然不想多做拖延。
秦沐斐也不阻止杜凌的动作,只上前将她搂在怀里指着自己的左胸口,“不管是昏迷还是清醒,这里都有你在。”
廖净走到房门前才低低地叫了一句师父,而后将视线移至她腰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