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浈站在自己身边还待了有一会儿,崔琰只能嗅到淡淡的皂角香味儿。为了她而改变习惯,初夏时出门也不曾熏香,这个小细节让崔琰对乔浈平添些许好感,至少比那突兀又诡异的表白要让人舒坦得多。
夏天衣服穿得不多,乔浈长袍之下也只有件中衣而已。崔琰任他按压眉峰处的痘子,目光无意中扫过乔浈藏在袖中的手臂,他皮肤上有抹黛色在眼前一闪而过。
崔琰好奇,难免多留意了下乔浈半遮半掩的手臂。
乔浈察觉,便问,“想看?”
崔琰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是。”
乔浈把袖子拉到肩膀处,露出整个右臂,果然黛色的花纹从肩头经过大臂内侧一路缠绕、延续到手肘处。
这刺青精致得完全称得上艺术品,崔琰目光落在乔浈手臂上就根本再挪不开,不由身子也往前探了好些——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就是电路板嘛。
乔浈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把崔琰拉回了现实,他问,“想摸吗?”
大晋风气开放,若是把乔浈当长辈看待,让他摸脸摸手也没什么,但触摸平时有衣服覆盖的部位,就算肌肤相亲,那非得是已定了亲的未婚夫妻才可尝试了。
崔琰摇摇头,“想,但不敢。”
乔浈也笑了,“你若是改了主意,什么时候找我都可以。”说着,放下了袖子。
国师一脉果然神秘,崔琰便问:“国师都需要刺上这些花纹吗?”
“对。”乔浈主动补充道,“除了双臂,后背,双腿上也还有些。”
“我想想都觉得疼。作国师可真辛苦。”
“还好,”乔浈诚恳道,“至少我活下来了。”
只是,跟刚熟悉没多久的姑娘说起苦大仇深的往事,你让人家怎么接话啊?虽然她很清楚,给先帝这种变~态~扭曲又六亲不认的昏君当儿子,想求生究竟有多艰难痛苦。
崔琰勉强笑道:“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嘛。”
乔浈沉默了下,才望着崔琰道:“你不必为难,想说什么都好,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
崔琰想了想,便直白问道:“您能告诉我北军那批手弩的真正去向吗?”
“被太子挪用了。”乔浈答得也很痛快,“太子动用这批东西只是想坑害季桓,靠这点玩意儿除掉崔家的嫡子嫡女,他还没这么天真。”
乔叔权与乔季桓兄弟皆是熟读兵书,弓马娴熟,相对文弱些的太子便想借着前往西北督运军~备的机会重创四弟,并嫁祸给崔家。
乔浈早就知悉此事却没出手阻止,只是静观其变——纵然乔季桓是他看好的侄子,但信奉丛林法则的乔浈始终认为,若是来自兄弟的明枪暗箭都处置不了,当上皇帝也只会庸碌无为。
可惜乔浈和太子却都没想到,那位副将会因为贪财而出售了部分手弩给崔家的仇敌,还用到了刺杀崔家兄妹的场合上。
幸亏自己还有机会解释,乔浈颇为感慨:即使自己拥有前世记忆,也一样始料未及,结果还被太子摆了一道。
同为“天涯沦落人”,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崔琰劝道:“我一直以为,能靠着重生的经历拥有识人之明,已是占了绝大天机,再想着进一步事事握在手中未免太贪婪了。”
乔浈闻言,轻轻牵住崔琰的手,“你果然懂我。”
看在替自己消痘止疼的份儿上,崔琰厚道了一下,并没有抗拒。
崔珩不太放心让乔浈与妹妹独处太久,问了下管家宴席的准备情况,再翻了翻幕僚递上的情报,回到厅堂邀请乔浈入席。崔琰的手也得以解脱——一回生两回熟,她确认自己不讨厌乔浈的触碰。
崔珩有些无奈,他看得出妹妹对乔浈模棱两可。身为男人,他太清楚如果乔浈始终如一这样追求下去,妹妹不见得能抵抗得住。
听了二哥的建议,崔琰不以为意,“顺其自然有什么不好?虽然我也怀疑他的动机,但他有至尊身份还有强大势力,我也没什么值得他好图谋的。”
崔珩知道此时劝也无用,须得从长计议,但心中却在咆哮:妹妹你哪里都值得他图谋!
却说东宫里,太子处理份内公务告一段落,便临时起意换了衣裳去御花园逛逛。一行人刚踏进园里,太子望见在扶着枝海棠出神的二弟。明明乔仲枢脸上满是愁苦,太子却生生当成了思~春……
乔仲枢的近侍又全被太子暗卫牢牢制住,太子本人则悄无声息地靠上前去,双手从后揽住他二弟的腰,一双柔唇几乎贴到了对方的耳垂,“二弟?”
乔仲枢全身瞬间僵硬,脸色煞白,而后一双手也不知是气的、吓的还是羞的,竟在微微颤抖。
就在太子正要解开弟弟的衣裳,就地正法的时候,不远处望风的内侍忽然轻咳一声,乔季桓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太子和二哥也来赏海棠?真是好兴致。”
天地良心,乔季桓没有半点嘲讽之意,却把太子气得咬牙切齿——存有害人之心在前,而如今处在兴头上却又恰被四弟打搅,难免恼羞成怒。
不过不管太子心情如何,今儿也无法成事了。听说乔季桓特地来请乔仲枢一起去秦国公府寻九叔,太子怒极反笑却一时不能如何,寒暄几句便带着随从们走远。
直到兄弟俩出了宫骑马并行在大街上,外冷内热的乔季桓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都不反抗?”
乔仲枢垂着头,声音轻微到几乎听不清,“打不过。”
“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