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酒喝完了,夜奴带着酒劲踉跄地走出房门,心中滚烫得如沸腾的开水。
她捂着胸口,莲足陷入雪地里,冰凉刺骨的寒气瞬间浇灭了她沸腾的心,静静地凝视着夜色中这片粉妆玉砌的山河,她倒也不陌生。
只记得那时的夜奴不过十岁。也是一个下雪的夜晚,不过那晚却出奇的怪异,明月当空,柳絮随风而落,他手把手地教她练剑,并且时刻在她耳边提醒她,告诉她何谓剑柄?何谓剑鞘,何谓剑身。剑最简答的三种动作,砍、割和刺又该如何运用自如。
她想在那时,她已经不可救药地迷上了他。
夜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心想要是那时的她知道他为什么要让她习武练剑,那么她的心就不会沦陷得这么深,知道百里凇玉是他的女人也不会这么心痛了。
她的步伐不知不觉之中居然来到了后院的红梅林中。
在幽暗的夜色里,红梅宛如一颗颗璀璨夺目的红星,林荫小路已经被雪花覆盖住了,小路上躺着三三两两已经凋零的红梅。
她手指颤抖地触碰眼前的这朵开得娇艳欲滴的红梅,原以为它们早就被百里凇玉摘去了,看来她到底还是手下留情放过了你们。
不稍一会儿,夜奴听到身后凋零的红梅碾碎的声响,便知道是他来了,也只有他走路的步伐轻如鸿毛,只可惜地上的红梅出卖了他的行踪。夜奴的手指依旧抚摸着红梅,对他的到来则是充耳不闻。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没有向我禀报?”纪江还来到夜奴的身侧,他的眼眸不由自主地看向被她抚摸着的那朵红梅。
夜奴茫然地回过身子凝视着这半张鬼刹红色面具,他目光随之落到夜奴的脸颊上,夜奴带着酒意扯谎道:“刚回来,还未来得及去阁主那里便在这里遇上了。”她说得极为顺畅,平常说实话也见不得会让她如此脸不红,心不喘。
纪江还噙着冷笑,压低了脸颊,将夜奴四处乱转的目光逼得无处可逃,他伸手按住夜奴的肩膀,阴森森地问道:“真是这样吗?”
“是,就是这样的。”夜奴咬唇硬是挤出了这几句话,双手任意垂在臀部两侧,吸入胸腔内的空气带着红梅香味和属于他独特的男人气息。
纪江还松开钳制着夜奴双肩的手,他的身子越过夜奴身旁,道:“呵呵……好啊!夜奴,你可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既然刚回来,何故一身酒气呢!”他说得极为肯定,并不像是在询问夜奴。
夜奴不安地盯着他修长的背影,脸颊几乎要贴向地板,硬着头皮继续扯谎道:“我……我前去庄府,庄悫待人热诚,为了不辜负他的一番美意,我只好小酌了几杯,若是阁主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你真希望我派人去查你吗?”他生气地问道。
“……主的话将她堵的无话可说。
纪江还转过身子,盛满怒气的目光几乎要将夜奴焚烧了般。夜奴忐忑不安地抬眸怯怯地凝视着他的眼眸,吸了吸口气,鼓起勇气道:“阁主难道就不想知道庄悫对我说了些什么吗?”她想他知道庄悫对她的那段故事是否真实,而他是不是楚瀚月?只可惜就算她知道他是楚瀚月,她也不知道楚瀚月又是何等人,和那段往事又有着怎样的纠葛呢!
他扭开脸颊,道:“既然他可以让你一夕之间为了他而撒谎,那么也不排除你告诉我庄悫的那些话不是一个谎言,不是一个计谋。”
“阁主是在怀疑夜奴吗?”夜奴不敢置信地听着从自己一直以来所仰慕所倾城心的人说出这番怀疑她的话。难道她连撒谎的权利都没有吗?连保留一点属于她自己的小秘密的权利都没有吗?
夜奴忧伤地仰望着阴沉沉的夜空。
“你的行为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他说得委婉却更让夜奴心凉。
夜奴扯住微弱的嗓音,声音怅然地道:“那么你可认识十年前的纪筠娥,纪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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