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悄悄领了她进府给我磕个头拜年,会招了谁的眼?!”文慧公主甩手又是一个秋香色绣缠枝花靠枕飞出去。
驸马伸出左手捞住,将两个枕头一股脑往榻上一扔,张开双臂搂追妻,低声软语的劝说:“我的姑奶奶,你就省省力气,别闹得阖府皆知行不?这大过年的……”
“大过年的就有人敢给我气受,我怎么就不能发作了?”文慧公主气恼的在他身上捶了两拳,驸马抽了抽嘴角,腾出手來捉住那两只颇有力气的粉拳,暗恨自己当时怎么就一时心软教了她两手?复又低声安抚:“那些沒安好心的,他闹腾随他闹腾去,与你我何干?”
“怎么无关了?人家都上赶着逼我嫁女儿了……”文慧公主柳眉倒竖,杏眸一瞪,就又要打人,驸马赶紧凑近她耳边悄声说道:“那个女儿既然人家媳,嫁出去也就嫁了。不是还有一个么?”
“那个女儿怎么了?那也是我怀胎十月辛苦生……”文慧公主只嚷了一嗓子,突然住嘴,眼珠子一转,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把推开驸马,沉着脸,又细细思索一番,觉得这事有点悬。
“这不是欺……”看驸马竖起食指做了噤声的动作,文慧公主赶紧将剩下的话语咽下,压低了嗓音凑到他跟前,恶声恶气说道:“万一让上面知道了,你不想活了!”边说着,便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
“咱们送出去的是真的,现在在扬州的自然也是真的,那边不说,谁知道?”那边----自然指的是宁家。
“可我派了小杨氏去扬州!”文慧公主突然有些懊恼,当初自己就不应该多此一举!
“分开这么多年,孩子见风就长的劲儿,有个错眼也是正常!”那小杨氏不也沒闹出來么!只要宋家仍然认为是真的就好,这样子其他人家更不会怀疑了。
小杨氏到扬州后蛰伏了一段时间,待宋大秀脸上淤肿红斑消退了,她才看到大秀的真容,当即吓了一跳,只是因那位大秀的眉眼与已故宁太妃有几分相似,小杨氏即便心有疑惑,可这冒名顶替的事情太过大条了,任谁家也不敢冒着欺君的罪名犯下这等诛族灭门的荒诞事吧?当下又将京城里见过的那个蝎子拿出來比较一番,心里顿时沒了主意,写了密信托公主府派去的暗卫传了回來。驸马看过那信,不过寥寥数语,用的是暗语,显见得小杨氏自己也不确定,看着也不是个通透的。驸马便模仿公主的笔迹提笔写了回信,只说大秀就是大秀,要她好生服侍,旁的无须理会。现在也不知道小杨氏跟那位大秀的关系处得如何……
“嘶----”正想得入迷,不想大腿上一痛,他哼了一声,却是公主伸手拧了他一把,斜眼一瞪,嗔道:“那你又推了小玉去那边作甚!”
“如今京里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小玉离开才是最好的。”驸马揉揉大腿,解释道,“我唯一沒想到的是:跟着林家小子倒让她更早的招惹人眼了。”
不是沒有人打探过那孩子的底细,毕竟林尚书这位置不少人惦记,他林家家里别说多了一个人,就是多了一只猫儿狗儿鸟儿雀儿的,估摸着也会有人暗自揣测这是跟哪家哪户又攀上交情了,那些人还不想着法子的跟着送礼?虽然林家对外的说辞是小玉那孩子不过是神医门弟子,跟林家二房嫡子是同门师兄弟,由二房的小子举荐到了林家给老太太和少爷们调理身子的,可是内里乾坤谁能明了?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表面上都同意了这一套说辞,私底下该查的查,该探访的探访,就连自己,在跟那孩子打照面之前都曾经怀疑过这是不是林尚书的私生子,或是林家哪一房爷们的fēng_liú债,只因那孩子将自己的身世编造得太完美了!彼时她才不过八、九岁,居然就晓得替自己伪造一个身份,还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真实存在的身份!
----黄玉。父母双亡,在小叔家里过不下去了,婶娘打算将他卖了,他却趁机逃走,从此下落不明。据说颠沛流离间到了洋槐镇上尧村,改了母姓,自称宋玉。这一切,前半部分是真实的。永州府辖下某镇某村确实有这样一户黄姓家人,家中情况跟小玉说的基本符合。所有人,也只能查到这一点为止,就是当初的自己,也差点被那小子骗过去了。
“那孩子精着呢!”驸马安抚地拍了拍公主的肩,“在扬州有她曾祖父看着,还有她祖母,五爷七爷,都是和善人,不会亏待了她去。”
“我担心的是另一个。”真的假的撞一块,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來。
驸马默了默,道:“这正好可以看看……的品性。”若是个心善的,他不介意给她备一份好嫁妆。若是个心黑的……那就怨不得他心狠了。
驸马微微眯起眼。
冬天出门,是个辛苦活。
这一路上也沒有好景可看,不过低缓的土坡干枯的林木加上皑皑白雪,就连旅人也少了许多,沿途下榻的客栈驿馆也很少住客,连个唠嗑的人都沒有。偶遇其他车队也是赶着回乡过年却因路况不好而半途耽搁了的,也有因为车子坏了不得不在客栈住下等候铁铺木匠铺子年后开门做活的倒霉蛋,大家不过寒暄几句就又各自整休,或上路或留下,天南地北的散去。
为了安抚两个孩子,宋五爷下令在寿阳县多逗留了两天,大家伙儿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元宵节,虽说比不得京城的喧闹热烈(皇帝皇后以及高品阶的妃嫔届时会登城楼露面与民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