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和风吹在身上,带着点露水的凉意。院子里花草树木已然换上了新装,绿盈盈的一片很是喜人。花坛中的春花也悄悄绽了笑靥,红的粉的白的黄的紫的蓝的,清新又美丽,一朵朵矗立枝头随风摇曳着,说不出的可爱。
后园子里出來游玩的秀们变多了,不单单是宋家的,还有几位夫人奶奶娘家的表秀们也被接了來,说是暂住一段时日,陪陪姑母/姐姐,也算是给各亲家长辈们长长眼,回去也好说说宋家待自家的闺女如何。其实内里乾坤大家心知肚明,只是面上不说穿罢了。
前两日京里传來消息,说是春闱贡院失火案已经结清了,确实是意外。
实情是因为一名考生大半夜的燃了烛火写文章,因为太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想梦中失手打翻了烛台,点燃了桌案上的卷子,卷子烧断以后带着火苗掉落在地,又点燃了堆放在桌脚下的杂物被铺之类的易燃物,加之晚间风大,考生窝住的小棚子又是简易搭盖的木棚,风助火势一路烧了过去,有不少举子家境富裕些的带了灯油进场,起火的时候慌乱中踢翻打破了油罐子的有之,更是火上浇油的将这桩祸事往不可控的方向引伸,最后造成了二十一死七十八伤半数以上的举子直接病倒的重大伤亡事故。
据仵作和勘验过现场的军爷说,那二十一人中有十八人是因为逃难过程中被推挤踩踏倒在地上摔破头昏迷了才被烧死或是熏死冻死的。剩下三人却是压根就躺在自己的考棚中睡死了沒出來,活活被烟火熏死的。
宋如玉猜测,也许那三人烧着炭火睡觉,一氧化碳中毒死的。
死者名单随后也发布了,各地的举子都有,一时间,京城哀嚎声一片,满街白幡。
皇上下令给死难者眷属发放了抚恤金,每家三百两纹银,另家中有田亩商铺的免租免税三年,死者家中有资质优秀适龄入学子弟的可以免学校的束脩三年,由当地官府接到官办的学校中学习,以承继父兄的遗志。至于伤病的,在京中有亲友的责令其亲友将其接回家中养病,无亲无着的则统一安排到几个大书院的校舍中休养,并遣了数名太医前去诊病治病,原校舍师生就暂时挤一挤,先安顿好这些考生再说。无病无痛只是受惊了的举子们也每人获得了一定银钱的补助,比如外地赴京的就仍然住在客栈里,食宿全免,在京中有亲友投靠的就领了每日银米,直到春闱择定日期再次开考。
至于被投入大狱的众官员小吏,除了巡夜的小吏负主要责任被处死,主管起火场院的官员直接被撤职,罚沒一定家财充公,再判流徙五百里徒刑;副考官主考官按职责划分各自领了不同的刑罚,官降一级至sān_jí不等,总之是接下來三年替皇帝白打工了,而且还必须尽力做好,做不好的就直接回家吃自己去!
“这么说,你爹是无罪释放、官复原职了?”宋如玉惊喜地看向林思贤。
林思贤微笑着点头。
“程公子和纳兰公子沒受伤吧?”宋如玉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认识的人,“还有去岁跟咱们同船赴京的赵家举子,沒啥大碍吧……”
“一非和子聪无事,他们考舍离火场远着呢!据说是前边人都跑得差不多了他们后边那个场院的考官才得到了消息说是所有考生均须离场。至于赵康……”林思贤犹豫了一会,含糊着说了一句,“祖母原本还记着赵家少爷跟咱们同船的,遣了人去探寻,想要将他接回家中休养,不想却被宁家抢先了一步。据说那赵公子就在最先起火的考棚后边一排,呛了几口烟,又被人群冲撞挤着了,身子有些不适。至于现在如何,信中沒有明说。”
“宁家?”宋如玉眨眨眼,“哪个宁家?”不会那么巧吧……
“永州宁家。上一回咱们在白鹿书院遇到的,我家文林表弟的同窗好友李绍明的同乡,宁蔚宇。”虽说不是一个书院的,只是林思贤对于表弟的交友圈子还是有些熟悉的,大家都是京官的子弟子侄,有些甚至是父亲同僚的孩子,在京中行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虽说算不得世交,却也不陌生,彼此能叫得出名字罢了。
宋如玉呆了呆。
沒想到,真是他啊……
忽而又想起离京前那家伙半道上拦住自己的马车将自己请到他家小院子里坐了坐,又说了一番奇怪的话,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他那番话的意思。因为话里话外的,都在暗示她与他家有关系的样子……
可,若是她与宁家有亲,那么这宋家又是怎么回事?
“想什么呢?”林思贤将被风吹拂到脸上的丝发拨开,这才发现不是自己的,是小玉的,就又伸手将垂在她颊边的发丝拨到她耳后,看到那白玉般半透明的耳廓,手一颤,赶紧缩了回來,眼睛不自然的转开,看向窗外的花圃。
宋如玉后知后觉的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在脑后随意束了个马尾辫,用发带扎好,状似不经意的问:“你说宋家与宁家有沒有关系?前几日我听园子里的嬷嬷说,好像大秀身边带着的两个丫头是永州來的。”前段时间她沒事就跑到花园里闲逛,只这两日后院里人多了她才不去了,干脆随着林思贤看起那些晦涩难懂的书來。只是八卦之心并未缩减,对着那么一群秀丫头的总有那么一些好奇。瞧人家头上插戴的身上披挂的,多精致啊!再看看自己身上----
大户人家男孩子果然沒有女孩子的福利好啊!
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