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注定了不平静。
十一月下旬,皇帝因病重罢了早朝,京城局势一时诡异起來,街上少了行人踪迹,却多了兵勇的身影,各部衙门各司其职,官吏们都歇了互相攻歼互相拆台的把戏,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夹起腿來做人,不少大户人家打算趁着年底热闹想要大肆宴客请戏班子來唱堂会的计划被迫终止,毕竟天子都病倒了你家还天天吹拉弹唱的,这是诅咒天子病得好还是怎么的,该歇的就歇一歇吧。
但是,戏不看可以,婚却不能不结,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皇帝……届时举国哀丧,百官可是要守三年,百姓也要守满一年,谁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
因此,已经订了亲的人家,只要婚期不是差得太远的,原本订在明年的也都赶紧提到了日程上,就近选了腊月的好日子忙着办喜事,一时间,要办事的人家突然多了起來,喜铺里忙得不可开交,金银铺子首饰铺子胭脂水粉铺子以及绸缎铺子更是生意火爆,除了要接各家定制的新年喜庆衣裳,还得承接婚庆的服饰,毕竟部分人家提前举办婚礼,有些秀嫁衣嫁妆准备时间不充足,只得买现成的,绣娘们更是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沒有,天天赶制衣物,工时延长了一倍不止,却还是被主家嫌弃动作太慢了。
到了正日子,同一天有十几户人家同时办喜事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毕竟一个月的好日子就那么几天,越接近年底就越不好操作,不如早早办了,娶了媳妇好过年。
不知究里的老百姓就暗自嘀咕了,莫不是腊月里的好日子真是那么好,初五,初七这两日,迎亲的队伍几乎将几个主要街道都占满了,初七那天甚至还发生了两家新郎官抢道占道互不相让的事情,等着主家散发喜糖和铜钱的孝子又四处乱窜,一时间路上挤得水泄不通,吵得人仰马翻。
路边茶楼三楼的一扇窗户打开了一道缝隙,里边人影晃动,一双黝黑清明的眼睛一边注意观察下面的混乱情况,一边举目远眺,心里有些焦急。
“还沒有动静么。”房间里另一人询问。
“暂时沒看到。”负责观察的那人轻声回答。
坐在屋子里那人沉默了一会,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情报有误……”
话沒说完,就看到窗前那人脸上表情蓦地绷紧:“來了。”
房中那人立即站起來,三两步快速行至窗前,透过窗缝朝不远处街口看去,果然看到一些熟悉的身影和面容,却是做了寻常百姓的装扮。
“他们竟然真敢,现在还是青天白日。”
“主子所料不差,不用等夜晚,人家可是盼着早一刻动手了。”
京畿护卫向來是夜晚的执勤侍卫比白日的要多上三两倍,因着白天还有衙门的衙役和捕快以及五城兵马司的巡街兵丁帮忙维持治安秩序,又有当值的各部官员以及官府中的护卫在活动,所以这个时间恰恰是京畿护卫力量相对薄弱的时候,倒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数更多一些,可是,五城兵马司分了五个分管区域,各城区副指挥使各司其职,手下各自带了人手,可以说是各自为政互不干扰,只有总指挥使需要人员调度的时候才会给他们分派任务抽调人手,那也得看副指挥使安排的什么人手出去,若是各个副指挥使站立在不同的阵营,届时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总指挥使倒不一定能辖制他们了……
“要不要立即通知主子。”趴在窗前那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不见后头有回音,回头一看,哪还有人影。
“靠,跑得比兔子还快。”他无奈地抓抓头,下楼到柜台前结账,不紧不慢的出了门,绕过迎亲队伍,走进大路旁的小巷,四下里看看,无人跟着,立即脚底抹油,,跑了。
临近午时,新郎们接新娘子出门了,再次上演了上午那拥挤的一幕,只是这一回,不待他们自个吵起來,街头巷尾倒是响起了不一般的声响。
“抓刺客,有刺客啊!”
“快点抓住他,那是敌国的细作。”
“他手上拿着刀啊!”
“杀人了。”“杀人了,快跑啊!”
一时间,原本等着看热闹的百姓们抱头尖叫,也沒看清哪个拿刀刺客又是哪个,纷纷四下里逃窜,混乱的人群冲散了迎亲的队伍。
陪嫁的、送嫁的人员也跟着乱跑起來。
再怎么顾及主家,也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秀,秀,怎么办。”陪嫁的大丫鬟却是跑不得的,身契家人都在主家手里捏着呢?只得浑身哆嗦着扒在轿杆上,带着哭腔询问着自家秀。
“稳住,稳住,乱跑什么,新娘子还在花轿里。”新郎官急得满头大汗,却也沒有忘记自个今天是來做什么的,别媳妇沒娶到手倒是被人戴了绿帽子。
京城,文慧公主府。
驸马看着手下传來的最新消息,抿紧了唇。
兵部侍郎黄大人的女儿的送嫁队伍在行至崇文街的时候被百姓冲散,黄大秀不知所踪,新郎官是沈祭酒家的嫡次子,沈公子坐骑受惊将他甩下马,可怜的新郎官摔断了一条腿,婚礼被迫中止,威武大将军的女儿也是今日出嫁,行至兴安街的时候迎亲队伍也被混乱的百姓冲散,幸而李大秀自幼习武,送嫁的家仆也多是退役后被大将军收到府内安置的老家将及其后人或亲属,与那些冒充百姓的歹人很是拼杀了一番,双方各有伤亡,婚礼亦是被迫中止。
然后是文家五老爷嫁女,新娘子跟四十万的陪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