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马车逐渐远去,到了街头拐了个弯,不见了。
这时,由周记食铺右边的杂货铺里走出来一名三十好几的妇人,中等身材,圆脸,身着素纹青衣,脑后梳着圆髻,发髻上插着一根通体圆润没有刻花的白玉簪子,看着很是不起眼,但是,眼力好的人都看得出,这妇人头上那簪子可不是普通百姓佩戴得起的。
“怎么会……”妇人呆立在街道上,视线直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起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路过的行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忙不迭的道歉,这才将妇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转身快速离开这里,急步朝东边皇城走去,就连自己的荷包被人摸走了也没有发觉。
宋如玉在半路上下了马车,瀚海医馆离这里也没有多远,她打算走路过去。
林思贤原本想送她过去,顺便拜见久负盛名的方大夫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被宋如玉婉言谢绝了。
“师叔今天不在医馆,到城郊访友去了。”要不她今天哪能偷空跑出来,还不得被那怪大叔给拘着研究其他课题,“待明儿他有空了,我给你们引见。”
听她这么说,林思贤只好作罢,又吩咐墨彩跟着小玉,将她安全送到医馆。
石见犹豫了一下,觉得有墨彩在应该不要紧,而且有些话不能由自己这个随从跟主人提及,得想办法透露给周大少爷,通过他来提醒告诫公子比较稳妥。至于小玉……大概跟他直接说他也不会明白吧?
林思贤进了家门,精神已是不济,拜见祖母父亲之后回房洗漱,只简单用了些粥品,就熬不住困意了。他草草沐浴之后往床上一躺,双眼一闭,很快就沉入了黑甜乡,就连晚膳的时候也叫不醒。
几个小厮无法,石见到敬慈堂去跟老太太解释,老太太笑着说“不打紧,让哥儿好好睡上一觉”,叮嘱他们看顾好哥儿,又吩咐厨上留人看灶,不管大少爷何时醒来要吃东西都不能怠慢,下人们一一应下,各自忙活不提。
却说这边宋如玉下了车带着墨彩走进一条小巷子,这是她摸索出来的捷径,直接穿过这条巷子转个弯就到瀚海医馆了。
城东这片区域多是官宦之家,基本上这样一条仅容一辆马车通行的巷子分隔开的就是两座府邸,宋如玉也不是第一次从这里经过,有一回她还遇上了菜贩子驾着空车路过自己身边,再看墙上开的小门,也是仅容一辆车子通过的样子,门前还有菜叶渣等食材的残骸没有及时清扫干净,门框也有些磨损掉漆,便知道这边是人家宅院的厨房后门,平时轻易不会遇上主人们,于是她就放心大胆的借道。
正走到巷子中段,左侧围墙上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门里说说笑笑的,走出来三名男子。其中两人二十出头,着装相同,俱是灰蓝色布衣,深蓝色汗巾束腰,明显是小厮装扮,另一人却是缎面绿衫,腰上系着的棕黄色汗巾还有暗纹绣花,腰间挂着一个五彩丝线绣菊花的香囊,更衬得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着不过十七八岁,说他是小厮也不象,说他是少爷……气质上更不象。宋如玉好奇地打量了对方一眼,自动靠右行走,将左侧让了出来。
那三人也看到了他们,俱都是一愣。两名穿着一样的小厮直勾勾地盯着宋如玉,偶尔瞅瞅墨彩,又用肩膀撞了前边那个穿绿衫的少年,冲着他挤眉弄眼的,笑容十分古怪。
绿衫少年瞪了他们一眼,转而笑嘻嘻的靠上前,站在路中间对着宋如玉作了一个揖,和颜悦色的问道:“不知小公子这是要往哪里去?”
宋如玉没有打算跟陌生人打交道,只说了句“路过”,越过他们,径直往前走。
“听口音,小公子是外乡人吧?”那绿衫少年并不死心,继续跟她套近乎,还自顾自地站到了她身旁。“看你也不象是久居京城的人,对京里很多东西必定不熟悉。我叫丘容,在这里住了有五六年,周边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俱都知晓的一清二楚。若是小兄弟不介意,不如今日哥哥做东,请小兄弟一块去老台门看戏听曲?”
老台门?
宋如玉突然想起了前世自家对面的街道上就有一间铺子叫做老台门,不过人家是卖包子的,不是卖唱的。
而且她怎么觉得……这人是在搭讪?再看对方一张玉白的脸蛋神采飞扬的,一双桃花眼泛着点点精光,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于是她面无表情地回答:“谢谢这位……大哥的好意,无奈我琐事缠身,先行一步了。”说完拱拱手,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墨彩亦步亦趋地跟着,路过那绿衫少年身旁的时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待他们走远,绿衫少年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呸!哥几个搭理你是看得起你!不过是个破落户,有什么好嚣张的!”一名小厮朝地上唾了一口,转过脸对那绿衫少年说道:“容哥儿不必恼,这样不识抬举的东西,待我明天寻到空子,教训他一番给你出气!”
丘容笑笑,道:“不劳哥哥费心,小弟我结交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恼了?”说完,跟那两人告辞,朝巷子尽头走去。
才进了瀚海医馆,墨彩突然觉得有人在观察他们,他不动声色地转了个方向,向柜台走去,一边跟伙计闲聊一边状似无意地朝门外看去,果然看到街头拐角有一个人影躲在墙后,不时探头出来窥视。好一会,他才感觉到那人走了。
墨彩不由皱眉。
看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