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皑一听,松了口气,“想必是太无聊了吧。”

“是啊,成天守着一个男人,能不无聊么!”胤禩回道。

素皑眼皮儿一跳,看向他,却见胤禩神色如常,才低头静默。

“对了,最近队里的训练应该告一段落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胤禩提起另一个话题。

“没想好,过,过段时间再说吧。”素皑吞吞吐吐,一副完全没打算的样子。

胤禩皱眉看着她:“你到底是怎么了?”

素皑摇头,“你别问了,我不想说。”语气里有些难以察觉的悲伤,无奈到不像往日的她。

胤禩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你不想说,也就算了,只是素皑,人生有时候只要踏错一步,想要再回头就难了,若是心里多了些想法和羁绊,难免不会一条道走到黑,人都是感情动物,也最容易为感情所驱使,所以,扛不起的东西一开始你最好就不要碰,免得一步错,步步错。要知道,以前我们争皇位,未必就是自己心里对那把椅子有多渴望,只是有时候你踏上了贼船,便容不得你再下去。或是心里有了执念,便只能赌上一生。这样的覆辙,你不要再去重蹈了。”

素皑抬头看向他,胤禩的眼中有着关心,悲悯和伤感,让她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用被子蒙着头,巨石压心,连呼吸都很艰难。

当天夜里,素皑就发烧了,高烧不退,把寝殿里的人吓得手足无措,最后连皇太后也被惊动,急急忙忙地为她宣了太医。

可是太医们在那儿守着,又是擦身又是冷敷又是灌汤水的,热度却仍然没有完全退下去,到第二天清早素皑依然迷迷糊糊地。

康熙昨晚便接到了消息,但他不能去看素皑,只因为这个时候,素皑最不想见的恐怕就是他。但是第二天,听说烧仍然没有退下去,他就坐不住了,着急忙慌地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小人儿。

素皑在做梦,梦中景象是一片皑皑的白雪,一眼忘不到尽头,四周荒无人烟,她孤身一人,身体被冻得冰冷刺骨,但是在荒原的雪地里艰难地跋涉着,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口……猛然间,她见到前方有一片树林,可是等她多走近几步,却又完全消失了。待她再也不对那种绿色抱有希望之时,那片树林却再次出现了!她努力地想记住这树,总觉得有些熟悉,或许能够帮助她走出这片雪原!

于是她努力地奔跑,想要靠近,正当那树林又要消失不见之时,电光火石间,她忽然记起了,这是……!

“皑皑,你怎么了?快醒醒!被梦魇住了吧,快醒醒!”康熙在焦急地呼唤素皑,他已经来了一阵儿了,刚觉得素皑烧有些退了,却见她满头大汗,焦急不已的神情,偏偏又紧闭着双眼,痛苦万分!

素皑猛地睁开双眼,意识仍处于混沌的状态,眼前一片模糊,嗓子干涩得像被火烧焦了一般,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骨头也酸痛地跟被人打过一顿似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下,濡湿了衣襟与被单。

“皑皑,你怎么了?好些了吗?跟阿玛说说话……”康熙用汗巾擦着素皑的额头,在她耳边说道。

素皑茫然地望向他,脑子里是刚才那个可怕的梦境,眼前渐渐清明,见得来人她张了张口。

“我要喝水,阿玛。”

康熙把床头放在床头的杯子拿过来,喂素皑喝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心下才慢慢安定。

素皑几杯水下肚,打量了一下房间,回了神,可是看见面前的康熙,又不自在起来。

“阿玛,你什么时候来的?”素皑的声音沙哑得不行,让她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刚刚把嗓子烧坏了。

康熙放下水杯,回过头来帮素皑擦擦脸颊,淡笑道:“来了有一会儿了,几天未见,你怎么把自己折腾病了呢?”

素皑听得问话,眼中干涩,不知该如何回答。

康熙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发顶,苦涩道:“你真不是个省心的,到底要朕怎么做呢?”

“这话该我问阿玛才对,你到底要我怎么做?”素皑闷闷地说道。

康熙苦笑,“我给你时间想清楚,看来你非但没有想清楚,反而把自己给想病了。皑皑,这真的让你那么难以接受吗?你不能接受的,到底是我这个人,还是这段关系?!”

素皑眼中雾气上涌,听得他的逼问,恨声道:“你为什么不干脆瞒我一辈子,那不是更好吗!?什么都不会改变!为什么我每次想要相信你了,你却总是给我这些神来之笔,上次是身世,这次是……下次又是什么?!您为什么不瞒我一辈子呢?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我就不明白了,说出来对你对我到底有什么好处!?”

素皑的指责带着愤恨,康熙眼中悲伤乍现,他也曾经想过要不要瞒一辈子,至少那样,什么都不会改变,就算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那也是好的。可是有些事,这辈子你遇不到的时候不相信它是存在的,遇到了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力量,百转千回也好,患得患失也罢,喜乐也好痛苦也罢,原来都是爱。素皑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即便是帝王,即便坐拥天下,面对一些感情,其实也跟凡人一样,你的痛不会因为你的权倾天下就少几分!

“你……只是不想面对罢了。”康熙的声音带有几分苍凉,几近叹息。

素皑心中钝痛乍起,回道:“我为什么要面对——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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