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浓烟滚滚。原本繁华的洛阳城此刻笼罩着一片连天烽火之中。宽阔的护城河不知何时已经被填成了平地,残破的城墙下无数蓬头垢面的荆州军将士发出一阵阵饿狼般的嘶吼声,手持利刃,踏着城墙下铺满的血肉模糊的死尸,一次又一次对着洛阳城头发出一波接着一波的冲锋。洛阳城墙上,禁军将士们原本鲜亮精美的铠甲血迹斑斑,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所有人面无表情地拉开手中的战弓,朝着城下亡命冲向城头的荆州军将士射出一支支夺命的长箭。
洛阳城西阳门上,赵王伦身穿一身团龙红紫蟒袍,负手站在城楼之上,目光冰冷地望着数万人马在自己眼前拼死拼活。外面的荆州军一次次攻上城头,禁军又是一次次将荆州军将士打退。城墙下的尸体越堆越多,不过双方将士都是视若无睹,依旧红着眼睛厮杀着,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不是成为其中的一员。
一支长箭字城下破空而来,来着一阵呼啸之声射到了赵王伦的面前,也不见赵王伦有什么动作,长箭的箭身变得弯曲,忽然便是调头以比来时快上数倍的速度,朝着城下倒射而回!长箭划出一条诡异的弧线,在连续十数名荆州军将士的身体上透胸而过,依旧势若奔腾,划过数百丈,狠狠地将荆州军后军中一名压阵指挥的将领从马上射落,重重地钉在地上!
荆州军后军中一阵骚动,大量手持巨盾的将士涌出,护在马前。另一名荆州军将领仅仅只是扭头望了一眼被凌空射杀的将领,便是大吼着接手了攻城指挥权。这种事情,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心中都是明白,洛阳城中有几个能够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绝顶高手。这四个月来,已经又不少荆州军将领莫名其妙地被也不知道哪里射来的一支暗箭活着利刃取走了性命。起先,他们还会有一丝慌乱,可是现在他们已经习惯了。作为军人,他们都是早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觉悟!
攻城依旧在继续,直至天际最后一丝阳光快要消失在西方山头,荆州军中才响起了响彻天际的鸣金之声。荆州军将士们潮水般从洛阳城墙上撤了下来。城墙上的禁军将士望着退却的荆州军,都是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之后,他们又能换来一个夜晚的安宁了。
洛阳城墙上燃起了团团火炬,照亮了一片狼藉的城墙。禁军将士没时间才刚刚喘了一口气,便是在将校的指挥下开始清理城墙上的死尸。孙秀咚咚咚迈着沉重的步伐从远处走来,身上的将甲满是鲜血,腰间已经入鞘的战剑还是不住地溢出血迹。来到赵王伦面前抱拳施礼道:“赵王爷。”
赵王伦瞥了一眼疲惫不堪的孙秀,重重出了一口气,道:“孙秀,你幸苦了。今天伤亡如何?”
孙秀沉声道:“西面城墙今日战死了四百多人,重伤了一百多人。至于另外三道城墙的战况还没有送来,不过,损失应该不会比我们少。”
“四百人战死……一百人重伤……”赵王伦顿时面色铁青地喃喃道。荆州军攻城攻了四个月,他们也守城守了四个月!整整四个月,荆州军几乎每日都是从白天一定打到日落才收兵。十几万禁军生生被荆州军干掉了八万多人!宿卫六军和牙门军中,除了被司马霆带走的骁骑军之外,现在游击军、中卫左右军三支禁军已经被成建制打没了。牙门军与中领军也是损失惨重。至于中护军和宫中宿卫军是这个月才被赵王伦拉上城头守城的,还算完整。不过照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这两支军队也得成为残军!而把禁军打成这样的荆州军却是仅仅付出了三万多人的代价!这还是禁军凭着洛阳城的坚固城墙才守住的。若是野战,禁军这十几万人马恐怕早就被荆州军打没了吧?!荆州军战力果然冠绝天下!
孙秀也脸色难看,四下环顾一番,见到两人旁边并没有活人,于是上前一步,附在赵王伦耳边轻声道:“赵王爷。据刚才粮草官来报,我们已经绝粮了……”
赵王伦心中一跳,忍不住叫出声来:“什么?”
孙秀连忙轻声道:“王爷。洛阳城虽然囤粮巨大,可是也是有百万人口!我们又不能不管百姓死活。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赵王伦顿时默然,他也明白,禁军之中很多人都是洛阳人士。若是自己不管洛阳百姓死活,禁军只怕会立刻反了自己!过了良久,才落寞道:“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孙秀沉吟片刻,道:“赵王爷,洛阳城已经残破得不像样子了。有好几处都快要坍塌了。就算不是快要断粮了,我们也是守不住多久了,不如断机立断,早做准备,突围而走!”
赵王伦脸色数变,霍然转身向城墙下行去,边走边道:“好!通知鸿忍、郭象、高力士他们速来王府商议!再把卫璪也叫上!”
孙秀跟在赵王伦身后,点头应诺,忽而又是眉头微皱,道:“只是,恐怕皇上却是不愿意跟我们走。当初司马霆想要带走皇上,皇上可是死活不肯离去。扬言要与皇宫共存亡啊!”
赵王伦顿时停住脚步,满脸狰狞道:“哼!孤可不是司马霆!要知道孤可是为了他好!若是他落在司马范那个连父母也杀的畜生手里,我怕他到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
洛阳城外,荆州军连绵的大营之中无数火炬冲天而起。苦战一日活下来的荆州军将士们围坐在一个个火堆周围,啃食着粗糙的军粮。一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