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还是慈宁宫,可是早已没有了从前的奢华富贵,人还是那人,可是也已然不是当初那个能梗着脖子和那拉太后分庭抗议的皇帝生母,而是一个顶着崇庆太皇太后名头的落魄老妇,只有那一贯拎不清的性子从未改变——
“怎的今个儿又是这些清汤寡水?那些狗奴才是反了天了?”
“主子咱们这个月的分例银子用得所剩无几了,您便将就着用用吧。”
“就花光了?怎么可能就花光了?是不是你这个老奴看着哀家如今落魄了便也不将哀家放在眼里开始贪墨银子了?”
“奴才,奴才冤枉啊……”
钮祜禄氏虽说是彻底退出了后宫的舞台,甚至被套上了个因为弘历的刺激过大只能安心养病的名头,不光是没事不得出慈宁宫,身边伺候的奴才也是一减再减,内务府本就是个迎高踩低的,见着这头完全失了势而且照这个势头下去再无翻身的余地,便也受了那些个宫女太监的打点银子将人调的调抽的抽,一来二去之下,身边竟是只剩下了无处可去的桂嬷嬷一人——
“奴才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难道您还不知道奴才是什么人么?皇上拿着国库亏空作伐子带头缩减开销,各宫的分例银子也是大大的缩了水,到了手头不过是几百两银子,既要吃饭又要添衣还要打点内务府,真真是怎么省都不够啊!”
桂嬷嬷说得虽是实情可实际上并未将话说全,永璂虽然不待见钮祜禄氏,心里怨怪她当年那样对待自家额娘,可是该给的分例却是一分不少,只是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钮祜禄氏过惯了好日子也吃惯了精细的吃食,不是今天要燕窝粥就是明天要金丝枣,以前内务府是看着她得势不敢为难现在却是早不同往日,就是将一块银子掰开两块使也是堵不上这个窟窿眼,此外,那内务府不知道是得了上头人的指示还是因着什么旁的由头,不光是除了银子其余物件一概不收,还言明了这御制的物件都是入了册的,若是损坏就得另外拿银子赔,钮祜禄氏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气不顺就爱摔茶盏扔花瓶,再加上她不像那拉太后和景娴那般是正儿八经入得门有着嫁妆做陪衬,自然是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将这些年来拢到手的银钱花了个一干二净,日子越发的捉襟见肘——
“那个小畜生,竟是敢这样对哀家,就不怕一顶不诚不孝的帽子压得他再也翻不了身吗?简直,简直是岂有此理!”
“主子您可息怒啊,奴才知道这些话您不爱听,可是现在情势比人强,不说咱们压根难得出一回慈宁宫,就是咱们出去了也没有人会去甘愿惹那几位不痛快,想当年咱们在钮祜禄府的时候,什么日子都挨过来了,您便千万不要再多做什么了,不然说不准这日子就会越发的不好过了!”
“忍忍忍,哀家凭什么要忍?哀家可是先帝爷正儿八经册封的熹妃,是太上皇的生身额娘,论起来哀家才是那笑出声的正经玛嬷,凭什么宁寿宫那个贱人享尽了世间尊荣,哀家却要在这里隐忍过活?凭什么?!”
桂嬷嬷的话其实已经说得算是比较客气了,钮祜禄氏向来是个没什么自觉的,没得身份的帮不了她,身份够了帮得了她的比如宗室命妇们又一个个对她看不上眼,以前是碍着身份不得不奉承一两句,现在墙倒众人推,以前她得罪过的比如裕亲王福晋之流没有上赶着过来踩她一脚已经算是够客气的了,又哪里还会有人脑子被驴踢了一般的上赶着来帮她,桂嬷嬷心中为难也万般无奈,可还没等她再劝再安抚,钮祜禄氏却已经是被激爆了脾气,将桌上的清粥猛地一掀——
“滚,你这个没用的狗奴才,俗话说得好,主辱奴死,可你非但不跟哀家同仇敌忾还只会叫哀家忍,你既然这么看不得哀家怎么不干脆去投靠宁寿宫算了?滚,你给哀家滚!”
“主子……”
“你个老奴才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你这是要翻了天了?哀家多看你一眼都觉得堵心,快给哀家滚远点!”
桂嬷嬷心里虽然不悦可是也不敢太过于违抗钮祜禄氏的意思,只能三步一回头的退出了门外,而钮祜禄氏坐在偌大的大殿之中却是骂一会儿笑一会儿,最后形似癫狂的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一个月后,京中出了一件大事,或者应该说是紫禁城中出了一件大事,一件大大折辱了皇家颜面的大事,圣母太皇太后以巫蛊之术诅咒当今圣上!
钮祜禄氏既然被对外宣称安养,太医院自然是在永璂的默认之下每隔一个月便会来两个太医走上一趟,以防真的出了什么事背上什么不好听的名头,往往这般也只是走个过场,可是这次却是瞧出了钮祜禄氏极为不对劲,不光是一点不配合还疯魔得很,推搡之间袖中竟是掉下了个扎满了细针的白布娃娃,两个太医被吓了个魂飞魄散,连爬带滚的就报到了那拉太后处,拿来一瞧居然是永璂的生辰八字,惹得两宫震怒,而原本这样的事情皇家是应该隐瞒不报的,可偏偏当天正好是命妇们进宫请安的日子,这样一来,自然从后宫之事变成了前朝之事然后成了天下之事,而在众人慷慨激昂一定要彻查的时候,也还真的查出了些不得了的事情,比如那个当初行刺弘历的夏盈盈其实是夏紫薇的族人,之所以敢做出那样大胆的事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家姐妹报仇,另一方面则是想要让五阿哥即位同享富贵,这样的话虽然听起来荒诞,可是联系到当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