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心站在雨中悲愤交加,十指紧扣着包裹,因用力着实狠了些,久了些,手指一时麻木,包裹落地,书本洒掉出来,正弯腰捡着地上已经被泡成汤的书本。
忽然头顶的雨不下了,一只白净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别捡了。”
他的声音低沉,却温和韵雅,仿若这初春的一场清雨,“这些书都废了。”
古时的纸张很脆弱,又都是用笔墨写成,一旦遇到水,立刻便泡汤了。
是楚离,他皱着眉不让她再弯腰去捡。
这一次,孟云心是真想的流泪了,不是为了那个便宜的父亲,而是为了这些来之不宜的书。
白皙微凉的手指想抹去她脸上的水,指尖刚刚触及,孟云心反射性的躲开了。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缓缓垂下,另一只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你哭了?”
“是啊,我心疼这些书,月底就要考试了。”踢了踢脚下的烂作一滩的书,孟云心扁扁嘴,这才是她真想哭的,“你怎么在这儿?”
“呃……路过。”楚离微微一笑,“休怕,这些书都可买的到,明日我遣人买来补上便可。”
孟云心怔了怔,楚离可是从未给过她笑脸的,即使是笑,那笑里也含着杀机与冷意。眼下,他的笑绝可倾城,让他原本有些木讷的脸上现出勃勃生机,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么一个耀眼的男人。
楚离盯着她氤氲的眼睛,也是一怔,看惯了孟云心的狠心绝决的一面,眼前的眸子清浅却看不见底,犹若迷幻。
孟云心不知楚离在玩什么把戏,觉得这家伙的目光异于往常,她忙低下头,避开了他的凝视。
而她这形容,落在巷口谢怀瑾的眼中,便如含羞带怯。
隔着雨幕,谢怀瑾握着伞柄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一步步走向那两个宛如水墨画似的人,心中有一团烈火熊熊燃起,迅速烧到了眼眸。
若不是孟云心寻到了空气中一丝微妙的变化,根本不会发现谢怀瑾出现在她身旁。
孟云心不可置信地看见谢怀瑾墨玉清澈的眸子变成了深潭,打了一个激灵,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被人捉奸的感觉,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与楚离立刻撇清关系,也不顾还下着雨,冲出了他的伞。
“你,怎么来了?”孟云心仰着头,巴巴的瞅着他如雕塑似的不喜不怒的脸。
谢怀瑾淡淡瞥了她一眼,将伞举到她的头顶,吐出两个字:“路过。”
却是把孟云心噎着了,她缩了缩脖子。
谢怀瑾眸中的怒气却是缓了缓,转向楚离道,“昨个儿才回帝京,今儿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我切磋?”
“知我者,昭诩也。”楚离笑的淡若清风,却光彩夺目。
话音一落,两人脚步不动,各出一手,眨眼间过了数招。吓得孟云心木呆呆地,搞不清楚好端端地两人怎地突然动起手来。
谢怀瑾虽一只手与楚离过招,另一只手却仍稳稳地将伞举在她的头顶。
“阿离、昭诩。”肖白雍容的声音传来。
两人停了招式,均回头去看他。肖白一袭大红华丽锦衣,金线招摇地绣着着富贵的牡丹花,富丽堂皇的白羽扇,衬着他那白肤墨发,真真是贵气逼人。
他身边带着四个小厮,一个为他撑伞,两个在他面前铺上松木板,每走一步,这两人便迅速的将木板前移,后面一名小厮拎起他华丽的衣摆,迈着雍容步履缓缓过来。
“这雨下的本公子心中甚是不爽!”肖白一脸不爽快。
孟云心抽了抽嘴角,心道,这厮不会也是路过吧?这么多人伺候你出来,你若不爽,谁还能爽?真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肖大公子果然财大气粗。
肖白一点也没错过孟云心眼中闪过的鄙夷,他却也不恼,笑眯眯的道,“宫女妹妹也出来赏雨了?”
四公子中,孟云心最不怕的就是肖白。淡淡道,“非也,肖公子赏的是雨,本姑娘赏的却是美人。”说着,她还故意往他那身大红锦袍上瞄了瞄。
“咳咳”
“咳咳”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不自然地干咳了几声。
“哦?不错,不错。”肖白桃花眼中笑意甚浓,也不再说什么,缓步到了三人面前,“雨天最合适把酒吟诗,不如我们寻一去处品酒赋诗如何?”
若不是身份始然,孟云心还真是想与他们一同去了,“不了,我要回宫去了,今日能有幸与帝京四公子中的三位相见,实属小女荣幸……”
“你随我来。”谢怀瑾插言道,目光警告地瞪了两个男人一眼,转身便走。
“他说是的谁?”孟云心愣在原地,眨巴下眼睛。
楚离哧笑一声,“除了你还能有谁。快别愣着了,搞不好他会杀回来,又与我切磋了。”
肖白笑着用胳膊怼了下楚离,肩膀笑得一抖一抖地,手掌一伸,“来,拿银子来。你就说你会输的。”
“诩昭他……唉,”楚离笑得很无奈,手一扬,一柄长剑扔在了肖白的手上,“银子没有,用剑来顶!”
“喂……”肖白瞪着手中的长剑,苦笑,“这块破铁还不值我一双袜子钱。”
孟云心没心情理他们,心中呯呯乱跳,快步跟了过去。
宫门外有一条幽僻的小巷,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谢怀瑾等着她过来,扶着她一只手,“上车说吧。”
车帘放了下来,车里一下子显得暗了许多。
沉默半晌。
一块帕子递了过来:“擦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