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靠坐在回宫的马车上,绾苓瞥了眼似有心事的清浅,不禁问道:“苏姐姐,方才见你从医馆出来,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
清浅转过小脸,唇角轻扬,“没有,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便向郎中问了问情况。”轻握上绾苓的小手,她目光移向了窗外繁盛热闹的街市,眸中却是凝了一抹淡淡的思绪。
*******重华殿。
太后在云芳的搀扶下缓缓踏入了重华殿,目光幽幽的落向伏案而思的连澈,又看了看龙案上已冷掉的糕点。她眼梢轻轻一挑,朝殿内随侍的太监渡了一记眼色,示意他将糕点撤下去。
连澈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奏折,忙起身相迎。行礼过后,他便随了太后一道在红木椅上落座。
抿了口刚奉上的茶水,太后眸光转向一旁轻靠上椅背,眉眼淡淡的凝着窗外的连澈,“哀家方才从御花园过来,惜妃也正在园中小憩赏花。气色看上去甚好。”
“但她现在毕竟怀有身孕,总归不能像从前那般将你伺候的周全细致。你可多去其他妃嫔的宫中走动走动。哀家是期望你能给我多添几个孙儿孙女。尤其是如月那里,日后,她诞下的皇子,才是我苍玄的太子。”太后轻吐而出的字句,温和中带着一抹威肃与坚定。
连澈侧过脸,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妇人,淡淡一笑,“母后的心,儿臣懂。”
“那就好,哀家可是等着呢。”太后展眉笑开。
凝向他略略消瘦的容颜,眉间还透着点点浅倦。她轻叹了口气,嗓音微微沉凝了几分,“你实在是太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了。方才那糕点摆在龙案上都凉透了,也没见你动一口。”
眸光微敛了些许,她继续道:“还是苏丫头在的时候,将你伺候的好。她如今是犯了什么错?被撤离了重华殿?”
连澈唇角噙了抹浅浅的弧度,淡淡应道:“母后多虑了。”
“噢?那既然如此。便还是让苏丫头回来伺候吧,有她在,哀家放心些。”太后微扬了眉,缓缓开口。
连澈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眉眼清淡的应了她的提议。
待太后在云芳的搀扶下款款离去后,池宋便小心翼翼的行至了他身前,躬身一揖,“皇上,是否还像从前那般安排?”
连澈慵懒的靠坐在红木椅上,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没有任何言语,他只是淡淡的瞥了眼池宋,算做默认。
池宋心领神会的一揖,随即退出了大殿。片刻后,另一名小太监来报,殿外一名负责调查苏相事件的官员求见。
小憩片刻后,他点了点头,示意将人宣进殿。
清浅回到小院后不久,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轻缓的拉开木门,却见立于门口的人是池宋,她微微一怔,随即福了福身子,“池总管。”
“清浅姑娘,我此前来,便是告知你。即日起,请姑娘回重华殿伺候。”池宋淡淡的笑了笑。
清浅顿了顿,随即开口道:“这个是皇上的意思么?”略一沉吟,池宋模棱两可的应道:“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此时的清浅,并不想再回重华殿伺候,但这似乎不是单凭她不想,便能不去做的。
那个男人,不懂他在想什么。
*******
翌日。
清浅五更便起身去花间寻得清露,细细的用羽毛将清露扫至白瓷小瓶中,她轻凝了唇角。
如此这般,往后都不会有机会再有了。
估摸着连澈应是到了下朝回到重华殿的时辰,清浅便将煮好的茶水端上,朝重华殿送去。
此次她回到重华殿,已不必再伺候连澈的起居了。只需每日准备茶水,糕点与夜宵即可。
缓缓踏入重华殿,她却瞧见了连澈正在召见大臣,其中也包括苏相。方才进殿时,池宋便提醒过她,送上茶水后,便快些出来。
此时,其他的几位大臣都是静立在龙案前,唯有苏相,是跪伏在地的。清浅不敢多看,她只觉得四周的气氛压抑紧绷至极。
小心翼翼的行至龙案前,清浅将茶水轻轻的放至了龙案上,却听得苏相开口朝连澈道:“是臣糊涂,老眼昏花,门生中居然出了卫尚这等人。以至于坏了臣的一世名节。臣自十八岁起,追随在先帝左右。先帝雄才伟略,只可惜苍天无眼。先帝在弥留之际,任命张全,南羽与臣一道为辅政大臣。其间种种变故,臣等力克万难,助皇上夺回政权,年少亲政。但如今出了这等事,臣愧对天下,愧对先帝。还望皇上准许臣告老还乡,以度晚年。”
连澈端起清浅刚奉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盏。他眸光轻凝着跪地的中年男子,忽的轻笑,“这又是谁惹恼了苏相?”清淡似水的嗓音从他喉中缓缓逸出,温温凝凝,淡薄如云。
淡淡掠过殿中的各大臣,他语气一转,嗓音微厉了几分,“若有旁人敢嘴碎,朕必定先治了他。朕还是太子之时,苏相便在暗中辅助,你的为人,朕又会如何不知。”帝王的首肯认同,掷地有声的响彻大殿。
“苏相且放心,对别有居心和挑拨君臣关系者。朕定不轻饶!”连澈眼梢轻轻一挑,缓缓吐出的字句,冷戾而果决。
殿中的各大臣无不背脊一凉,暗自垂下了头,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什么。这少年天子的狠辣与决绝,他们是见过的。
此时的清浅正与池宋二人候在殿外的走廊上,今日殿内的气氛格外紧张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