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眼前女子这般毫不避讳的话语,林诗乔即刻放下了手中茶杯,而那杯底落桌的一瞬,甚至还发出了清脆的磕碰之音。.
带着些许警觉与恼怒之意,女子冷哼而语,“韩霜,你说此话是有何意?当初你接引我入宫之际我们不已说好,你替我解去奇毒之后,咱们便各自行事。”
轻轻打量了一番清浅的神色,她眼瞳一转,嗤笑道:“虽说止惜命你故意接近温玉,说服他叛主为月风国所用。但如今你却对他动了真情,可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教他利用了去。”
看着眼前因自己的话语而恼怒得有些失仪的女子,清浅只是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将一杯沏好的新茶递至林诗乔面前,她淡淡道:“诗乔何须如此紧张,方才我所言之语亦不过是姐妹间的交心而谈。扃”
“即便你真有此打算,我也当是乐见其成,断不会向任何人提及。如今咱们同在这苍玄皇宫,自然须得相互扶持,步步为营。但若棋差一招,我们之前的种种付出,怕将要付之东流。”
轻动唇瓣,清浅如水温淡的言语中,尽透诚然灼灼之气。
林诗乔,这女子实乃太费心思。她自打入宫以来便是苦心经营,各处讨巧。如此,更是容不得半点闪失叹。
昨夜自己与芙映秘密行动后,便将韩霜生擒。眼下这女子正被关在凤羽宫的密室中,交由几位武功狠戾的暗卫监管。
今日凌晨,她便在芙映的易容之术下乔扮成韩霜的模样,一路跟着林诗乔来到了挽晴楼。
细细回想一番,便不难从芙映截取的二人私信中发现,实则这女子是利用韩霜对温玉的情意,有意引之而来。
但若这番作为只是让二人见上一面,实乃牵强。且从方才温玉的态度来看,韩霜与他之间只怕是一段孽缘。如若二人执意要在一起,不过是终将对方化为灰飞的结局,更会落得一世骂名。
在与林诗乔言谈之时,清浅并未忽略圆桌上放置的那只紫玉茶杯。如此细细一观,便可看出杯身处雕琢的那番繁花丽鸟之景。如此精薄的茶杯,却有这般生动之雕,实属罕有。
这世间,紫玉茶杯本就是非凡之物,换做懂行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这乃是传言中的“雪青醉”。此杯注水之后,便会在光影下呈现出水玉龙形,如栩如真。
如此大费周折之举,想必林诗乔是在等待一位身份极其尊贵之人。莫非此人是乃连彦?
相较清浅此时的静淡如水,林诗乔亦在两人的一番言论后,不再如先前那般颐指气使,而是变得有些心事重重。
稍稍思量了片刻,清浅再度开口,“妹妹蕙质兰心,虽是富家出生,但在入宫光景尚短之时,便对宫中各类规矩礼仪驾轻就熟,实属难得。”
“再则,又有太后娘娘怜喜于你,你要择选良君亦是不在话下。照此下去,你当属富贵之命。”
凝了眼一脸沉思的女子,清浅微微一笑,“我说句直白话,你可莫往心里去。你虽助止惜谋划了这一切,但终究你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其一,纵使止惜能在月风国只手遮天,但他终是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宇文心萝已是声名狼藉。至此,她迟早不可逃脱被诛之运。”
“其二,就算计划侥幸成功。可妹妹的家人亲眷都在苍玄,到那时只怕也是难保周全。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听得女子所言,林诗乔稍稍沉吟了片刻,而后站起身子缓缓移至窗棂旁。轻依在窗台一侧,她将目光投向了大堂中央那面雕花露台,“每逢喜庆之日,这露台上便会有歌舞表演。记得多年前的那日,也是我独自约了他来此。”
虽说女子灼灼之言声音极小,但清浅还是隐约听去了些许。正待她心生疑惑之际,林诗乔忽的转过身来,而这女子原本黯淡无波的眼眸竟是瞬间凝出了一抹灼眼的光彩。
看了眼清浅,她轻笑道:“韩姐姐所言甚是,你我相处数月,自是知根知底。如今,倒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言语间,林诗乔将指尖轻压在桌边之际,亦顺着桌沿朝坐于桌旁的女子缓缓而去。
看着女子灵细的指尖轻划过桌面,清浅只觉那红艳的丹蔻之色将林诗乔的芊芊素手映衬得分外苍白。而她亦从未想过这女子今日会着一袭浅紫色的绫罗烟纱,这般打扮,她在宫中是从未见过的。
恍惚间,女子已来到了她的身旁。小手搭上清浅的手臂,女子指尖轻转而上之际,已绕至她身后站定。
心中顿生一丝惊异,正待清浅欲转身看向这女子时,林诗乔却是将双手按上她的肩头,阻止道:“韩姐姐莫急,且听小妹细细一说。”
待确定安抚好眼前女子后,她继续道:“正如韩姐姐所知,原本我是一心一意恋着连彦。而我对他的情意就如上一世便深埋我心般,已是非君不可。”
“但终究我与他身份悬殊,即便是两情相悦也碍于祖制绝无在一起的可能。也正因如此,我才会与止惜合作,而他志在对付连澈。如若诛杀成泰后,将温玉收为己用,那么所剩的也将不足为惧。”
扬起抚在清浅肩头的小手,林诗乔一面缓缓转旋着芊芊十指,一面冷笑道:“连澈若是死了,连祈必将登基称帝。而在众多的皇叔中,当属连彦声望最高。届时,众臣必将推举他为辅政大臣,而连祈不过是沦落到同连澈幼时一般下场。”
嗓音中似含了一丝浅薄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