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明知道沈君昊说的大半是假的,还是连连点头,装模作样地问道:“那剪刀是哪里来的?”
“我想。不是屋子里的,就是四婶娘随身带的。”沈君昊顿了一下,心有余悸般说:“我进屋的时候,四婶娘虽然已经倒在了地上,但她看着四叔父的眼神……”他叹了一口气,表情仿佛在说,吕氏当时一定恨极了沈佑。
陈公公跟着叹了一口气。又不解地说:“既是如此,那一开始的时候,四夫人为何又要那么说?还有那个痴痴傻傻的小厮……”
“关于这事,四婶娘没有明说,但按照我的推测。她应该是想让大家都不痛快,不让四叔父也不会伤得那么重。”
“原来如此。”陈公公连连点头,接着又问:“那王爷这边……”
沈君昊赶忙接话,对着陈公公说:“四婶娘伤得极重,来不得承认便已经说不出话了。之前青纹和二弟都说了,大黄作为毒物,只在乾州才有,而且一般人根本不知道。所以照常理推测,家里不该有第二个人藏有大黄。”他的言下之意。给沈沧下毒的自然也是吕氏。他没有明说,只是怕皇帝哪天不高兴了,翻出旧账,要
治他欺君罔上的罪名。
见陈公公若有所思,沈君昊又道:“公公若是觉得我的猜想是错的……”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陈公公摇头,“在下只是在想。回去应该如何向皇上细说。”
陈公公这话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敲诈。他虽然只是一个太监,皇帝身边的一条狗,但俗话说“许难缠”,沈君昊虽心中厌恶,却不能表现出来,不过这事他不能做主,只能朝沈沧看去。
沈沧一脸疲惫,沈伦急忙接话,说是天色晚了,他派人送陈公公回宫。陈公公笑着谢过,又装模作样地说,皇命不可违,要求看过吕氏的尸体,再探望一下沈佑,然后再回宫。沈伦不想也不能把事情闹大,只能忍气吞声,陪着陈公公走了一路,最后才送了他上车。
正屋之内,待陈公公出了房间,沈沧气呼呼地对沈君昊说:“你都看到了?他敢这么狂妄,可想而知皇帝对他是怎么说的。”他心中愤恨,但更多的是心痛。看似光鲜亮丽的郡王府,其实早已支离破碎。
沈君昊依旧处于震惊中。他做梦都没想到,沈君烨竟然是他的堂兄,是沈佑的长子。怪不得他和沈君儒容貌有七八分像,与沈绣也有神似的地方,可是沈君烨与他们最多只有一两分的相似。
“祖父,二弟的身世,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设身处地,如果他是沈君烨,一定恨透了沈佑。
沈沧坚定地摇头,回道:“在今日之前,这是只有你父亲,我,黄氏,还有皇帝知道。就连你母亲也毫不知情,以为黄氏一直怀着身孕。”
“所以她怀孕其实是假的?”沈君昊更加觉得不可思议,“皇上又怎么会牵扯在这样的事情中?还有四叔父……这些日子他对二弟似乎颇为关心……”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混乱。说心里话,此刻他正在心中埋怨沈沧。因为他不止把事情弄得如此复杂,在他一而再,再而三追问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时,他还是选择了隐瞒真相。
想起往事,沈沧对沈佑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二十年前,沈佑还不到十五岁,按规矩根本不到安排通房的年纪,结果他居然在外面与人私定终身,还让女方怀上了身孕。若是烟花女子,悄悄处理掉就算了,可偏偏是清白人家。
按着沈沧的原则,是断然容不下那个孩子的,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有错在先,他犹豫了一晚上,思量是不是留肖氏一个活口。结果就是这一晚上的时间,沈佑居然把事情闹开了,口口声声要娶肖氏,而肖氏怀上沈家骨肉的事也不胫而走。
沈沧是遇强则强的脾气,容不下这样的事情,立时就要命人杀了肖氏,把她的兄长也赶出京城。结果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不知道怎么得知了这事,亲自来劝沈沧。
那时候皇帝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但因为先帝尚未立太子,沈沧不想自己与皇子的关系闹僵,便打算拖一拖,等事情慢慢被淡忘了,再处置肖氏。结果这一拖就拖到了黄氏怀孕。
黄氏看着老实温顺,事实上却是个有野心的。她直至自己怀孕三个月,随时可能被揭破,才当众公布了这桩“双喜临门”的事。
若是长房已经有了嫡长子,主母与通房同时怀孕当然是喜事,可那个时候,谁能保证史氏肚子里的一定是男丁?沈沧想到自己尴尬的处境,没有告之史氏,直接让妻子派人给黄氏灌了堕胎药。不过一个多时辰,黄氏便小产了。
当天夜里,先帝突然把沈沧和他妻子招入宫中。明面上是得知了肖氏的事情,责备沈沧治家不严,纵容幼子,又隐晦地警告他们,不要为了名声就草菅人命,谋害沈氏子孙。
那一天太皇太后虽替他们解了围,同时也告诉了沈沧,先帝十分忌惮他,已经有除之而后快的心思,而这一次的借题发挥不过是开端。
由此及彼,沈沧忽然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