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碎瓷片的浣月一抬头,正要喝骂,但还没等他开口,只听那闯进来的一身泥水的士兵大喊道:“不好了,堤坝堵不住了!”
一瞬间,屋中一片死寂,只听到狂风暴雨的声音,连大开的房门也没人去关。
“立刻准备回宫!”还是海若烟第一个跳起来,厉声喝道。
“是!”林萍虽然脸色灰败,但却是最快跟着行动的。
雒县决堤已经无法避免,那至少……不可以让皇贵君出事!
“等一等!”冷青竹掀开纱帘,直接走了出来,脸上是一片决然之色。
“你别跟我说你要留在这里。”海若烟抢先道,“雒县的百姓十之**都疏散到京城了,这里不过是一座空城,没有价值。”
“这里不会有事的。”冷青竹淡然道。
“你在说什么啊?”海若烟急得直跳脚,几乎是大吼道,“一旦决堤,雒县县城首当其冲,你真不要命了!”
“流风,发信号。”冷青竹直接道。
“可是,皇贵君……”流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但情急之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切的责任,我来担负。”冷青竹毫不犹豫。
“……是。”流风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来到门口,从怀中取出一支烟火弹,用力甩上天空。
“嘭!”便是在这样的暴雨之下,信号弹依旧顽强得绽放出绚丽的金黄色火花,照亮了半个天空,只怕方圆百里都能看见。
“这是……”海若烟迟疑了一下才道,“霹雳堂出品?”
“也只有霹雳堂才能做得出这样的东西了。”冷青竹抬头,望着暴雨中那一团久久不散的火光。
“雷鸣还真是偏心得厉害,你要什么好东西她都无条件支持。”海若烟一耸肩。
“因为我是冷青竹。”冷青竹淡然道。
“……”还染若有哑然。
好吧,就凭他是冷青竹——真是个再有说服力不过的理由。
“轰隆轰隆……”远远的传来一阵阵闷响。
“这……不是雷声?”隔了一会儿,海若烟不禁脸色一变。
“难道是决堤了?”林萍失声叫道。
这下好了,不用考虑女皇陛下的怒火了,大水一冲,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了,至于之后女皇要如何迁怒,她一个死人还管得着吗?
“慌什么?死不了的!”冷青竹喝道。
“不对。”海若烟侧着耳朵,脸色更见严峻,“这是……火药!”
“什么?”浣月失声道,“难道还有第十三处火药?”
“你做的?”海若烟一转头,直接去看冷青竹。
“嗯。”冷青竹依旧看着那团还残留着光晕的信号烟火,毫不否认。
“你炸了哪里的堤坝?”海若烟追问道。
“平安镇。”冷青竹道。
“平安镇、平安镇……”海若烟闹钟迅速划过怒江沿岸的地图,随机脸色惨白,“沧州……你知不知道平安镇一决堤,大水会直接淹了整个沧州?”
“我知道。”冷青竹一点头,显得格外冷静。
“那你知不知道沧州有十几万百姓,而且现在刚刚是春播结束,大水一过,今年定然颗粒无收!”海若烟吼道。
“我知道。”冷青竹还是同样的一句话。
“你!”海若烟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大口喘息。
“皇贵君殿下早命我将沧州百姓尽数撤离,来不及撤离的也迁往高低,不会有多少伤亡的。”流风低声道。
“这么短的时间,十几万百姓?”任谁都难以置信。
“用九凤佩调动当地驻军,强行迁移。”冷青竹答道。
“你……”海若烟刚吐出一个字,立即又被打断。
“要自由还是要命!”冷青竹厉声道。
“你……你早有打算,若是雒县堵不住,便用疏导之法,宁愿放水淹沧州。”海若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是。”冷青竹坦然承认。
海若烟吐出一口气,只能苦笑。
怪不得这人在雒县一直安之若素,对于林萍迁移百姓拖拖拉拉的也不见愠色,却原来是早就明白雒县绝对不会有事。
可是……值得吗?就算雒县决堤,造成的损失也绝对会比水淹沧州小得多。而下令决堤的冷青竹,将要背负上的却是洗不清的骂名。
藏剑山庄连年赈灾,直到去年的秦州蝗灾,在沐千雪的操作下,将冷青竹在民间的威望推到了极点。可这么一来,完全付诸流水。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冷青竹一首按着心口,声音很低,像是对自己说道。
没有人明白,执行计划的流风不懂,碌碌而为的林萍不懂,出身江湖的海若烟更不会懂。
水淹沧州,不过是金钱上的损失,虽然灾情严重,也确实造成了一些无辜的牺牲,可是比起京城的政治意义,这样的伤亡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政治,从来就是一件黑暗而残忍的事,这样的牺牲,等奏折到了女皇的书案上,也不过就是几个空虚的数字而已。
冷青竹不觉得沐千雪是好人,好人当不了一个合格的女皇。
同样,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好人,江湖有江湖的手段,朝堂有朝堂的方式,在让流风去做这件事之前,他就考虑过了所有的后果。
无论是谁,总要有人去做。
“你真的有想过后果吧?”海若烟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道。
“想得再清楚不过了。”冷青竹斜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