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男子抬起头,看向下面铁青的曲卿臣,笑得明媚如花。
曲卿臣的手微微颤抖,他背过去,那颤抖的手紧握成全,竟差点将骨头捏碎。
他没有再去看花离笙。
也没有看在场的任何其他人。
只是转过身,盯着台柱上,那一抹水蓝色的身影。
“宁芷,你可有话对我说?”他问着她,双眼闪烁着那忽明忽暗的光,在那光里,数年前,戎马冲锋、杀敌踏骨的光影一一闪现。
在那光里,她拿着他带回来的馒头,自己只吃了一小口就说饱了,余下的大半留给他的光景闪现而过。
在那光里,她苍白着脸,希冀地望着他的样子如刀刻在他的心上。
此时,他怎会想到这些。
于是,他闭上眼,闭了很久,再次睁开时,他还是那个曲卿臣。
“你可有话对我说?”再次开口却仍是这句话。
她笑,笑得惊为天人。眼角犹有泪花,却终不肯说一句。
——心已死,何来话可说。
他侧面依然冷峻,只是刚刚背过去紧握成拳的手,越来越紧,紧到能听到脆骨生生裂开之音……随即,他一个纵身,跃上了那高高的台柱。
“这一局我来跟你打。”
宁芷刚要开口,却不想又一个身影如踏着莲花,从天而降。衣抉翩翩,一袭白衫似雪却又胜过那雪,随风而动的发丝,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曲将军,你抽到的对手是我。不是别人。”云行歌一张脸如沐浴在晨辉中的仙人,他的声音依旧轻妙如歌。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仍是那般飘逸出尘。
曲卿臣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难道九皇子也要与在下过意不去?”
“曲将军说得是哪里话,凡事都有规矩,龙池大会的规矩岂是你我所能破坏的。你的对手是我,不是她。”
他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可就在说这话时,那声音沉了几分,就是这几分,却透着一抹让人心惊的决心。
“好,既然殿下都这般说了,曲某自当奉陪。”
宁芷没有说话,曲卿臣,她早晚是要跟他碰上的,只是此时,因为刚刚与赫连苍隼那一大战,已然有些虚脱。
草原之鹰确实不同凡人,一番下来,她,却是不能再战了。
她向云行歌抛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云行歌没有回话,只是冲她淡淡一笑,他望向她的眼神依旧是烟波浩渺的,只是这次多了一抹琉璃一般的色泽。
曲卿臣看着二者之间的互动,心里的火焰越发沸腾,他拔出自己那把嗜血的剑,剑气锐利无比,这是上过战场的剑。
每一年都不知喝了多少人的血,上面处处都透着一抹让人心惊的杀气。
就连对面的云行歌也不禁皱了皱眉。
而主位台上的花离笙更是眉头紧锁,云行歌的身子莫非已经调养好了?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年与他相遇时,他正好中了一种奇毒,那毒入血之后便迅速扩散开来。
他与他结缘,便是他毒发倒在一个茅屋里,那日他刚好经过,去避雨,见有人躺在那里,形同死人,聊了几句,没想到那人也是大智之人,竟把这天下看得如他一般通透,大有知己之感。便用内力强力去救,幸而让他捡了一条命回来。用他们花家的秘法强行把那毒锁在他一条腿上。而这些年来,他游历大川南北时,也总不忘帮他问问彻底的解毒之法。
如今……
他叹息了一口。随即看向那从台柱上走下来的宁芷,眼神暗沉了几分。
“九皇子的伤都好了吗?若是不行,认输也罢,殿下重伤在身,没有人会怨你无能。”
“云歌这身子实如废人,只是,心却不废,当日在寺庙后的凉亭处与将军相遇,又素闻将军显赫战绩,心头一直是佩服的,只是不知为何,这般睿智之人,怎就被世俗污了眼,看不清世间这最珍,最重之物,反而弃之,鄙之。行歌甚是不明,就上来问问。”
“这是曲某的家事,殿下似乎有些关心得过了。”
“家事若是处理不好,如何去处理国事,曲将军你的心,行歌还是能够看出一二的。”
两个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每一句话只有二人能够听到,旁人只能看到两个风姿卓绝的男子站在上面,虽没有打斗,但只是那样站着,便足以让他们敬仰与沸腾了。
曲卿臣听完他最后一句话时,眼中闪过杀机。只是瞬间便消弭于无形。
“殿下说的什么,卑职听不懂。”
“将军若是不懂就当行歌一人在自言自语吧,你也知,我那琼华宫一向冷清惯了,行歌又是个被罢黜了的太子,如今成了废人倒还好,少被人惦记点,至少还能多活几年。”
“殿下真是说笑了,殿下乃是金贵之身,岂能如此自嘲。”
那杀机终在云行歌一番话之下彻底消散。
两个人对话良久,你来我往之后,便各自摆开阵势,不知为何,云行歌的修为给了曲卿臣一种不知深浅的感觉,若不是知道他那身子,恐怕这次争夺水令牌,他也会把他算作头号对手。
可惜了……
他的腿……
确实,此时的云行歌,步履之间似有迟疑,每一招之后,都因这迟疑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