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磊磊向来懂事,樊若梨最不忍心看他们哭,把磊磊也搂在怀里。
“磊磊不哭,磊磊没有错,全是娘的错。”樊若梨心痛如割,频频自责。
“盈盈,磊磊,在这乖乖等着娘,娘过去看看。”樊若梨站起来,一瘸一拐向火焰的方向走去。
樊若梨停在熟悉的院子前,目不忍睹。
简陋却温暖的茅屋坍圮成一堆黑炭,散发出一阵阵呛鼻的浓烟,未灭的残火还在继续吞噬着,火光似血,刺痛心扉。
这里承载着太多的记忆,与方观卿的离别,盈盈磊磊的出世,与孩子相伴成长的每一日,无不一一映入脑海,亦苦亦甜,朴朴素素,樊若梨无怨无悔,格外珍惜。
茅屋虽破旧,却能撑起一片狭小的天地,足以让她和孩子安歇,安安静静度过平凡的每一天,如今茅屋没了,她和孩子便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家里省吃俭用存下的油米还没舍得吃,为明年过冬缝制的新被褥新衣裳孩子们还没有试过,蚕宝宝躺在蚕箔里还没有吃饱,小鸡仔刚刚长大还没长齐漂亮的羽毛,家里的纺车桌椅还没来得及刷上新漆,为盈盈治病收集的草药还没齐备,供磊磊读书的钱还没有攒够,下次集市为姑娘小姐制作的簪花还没有完成--
太多的希望还没有完成,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变成一堆面目全非的灰烬。
太过仓促,太过突然,樊若梨双眼开阖之际,一切都无法挽回。
樊若梨忍不住留下眼泪,莫名的心悸和恐惧涌上心头,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再次袭来,眼前似曾相识的火焰勾起了樊若梨不堪回首的记忆。
努力不去回想,一幕一幕却无孔不入地侵占着樊若梨的脑海。
五年前,凌浩宁精心设计的圈套让她险些葬身火海,十万精兵烧死在山谷之中,他下令焚毁了樊宫,她差点命丧黄泉,那时的火焰与眼前的一模一样,她还清楚记得漫山遍野烧焦的尸体,惨叫不绝,哀鸿遍野,残像环生,是多年来纠缠她的梦魇,繁华的象征着樊氏一族永恒地位的樊宫也是被同样的熊熊烈火焚灭。究竟是怎样的绝情与冷酷,才让他置西凌子民性命于不顾,置夫妻情谊于不顾,置樊氏一族世世功勋于不顾,非要把她置于绝境,杀之而后快。
恐惧袭来,身心战栗,彷徨无助汹汹袭来,她不知何去何从。
“娘--”
盈盈磊磊没有听娘的话,偷偷跟了过来。
无所依附的惶恐骤然消失,身后站着的两个孩子驱散了她全部的恐惧,为了他们,再难再险,她也不再畏惧。
樊若梨深知,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日薄西山,命不长久,她要在死之前,安顿好盈盈磊磊,这样就算死也安心了。
“盈盈,磊磊。”樊若梨温柔地唤道。
盈盈磊磊睁着曜石般乌黑的大眼睛望着她。
“跟娘找爹爹去,好不好?”
不知不觉,樊若梨的泪水模糊了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