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香楼烛火灿烂的门帘下,几个腰若柔荑,浓妆艳抹的水蛇女子,迎送着来往的各位贵公子,遇着金主财主,笑成了桃花眼,一个软腰就粉香扑面、投怀送抱去了。
樊若梨握着两个孩子的手都浸出了汗,站在妓院门前,想到以后要这般迎客卖笑,更加踌躇徘徊,心慌意乱。
眼尖的年轻小妓早就瞅着门口灰头土脸的三个人,顾着招揽生意,也懒得搭理他们,忙起来更瞧不见他们了,好不容易得个空休息休息,见那女的和两崽子还没走,从小在妓院长大的小妓心里便有了数,心慵意懒地倚在门柱上,看着眼前三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乞子,一身华丽绫罗的她眼角不由浮上一丝轻蔑,轻嗤一声,向殿厅里喊了一声:“阿母,又有干净姑娘送上门了。”
鸨母遥遥听见,便往门口瞧去,见三个穿着脏破不堪的人木头似的杵在那,厌恶不屑得要命,心想她家翠香楼也不是什么样的破铜烂铁都要,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携家带口,真当妓院是救济场了,真当妓院的钱好挣是吧,不知好歹挡在门口,纯粹是耽误她的生意。
鸨母正因翠香楼生意每况愈下而憋着一口气,自家姑娘不好打骂,胸口里窝着一把火正愁没处烧,既然有人找上门,那就给她点厉害瞧瞧,舒舒心里这口恶气,省着让人家说翠香楼不挑不拣什么烂币也收。
她换小翠叫来后院的小厮,叫他们拿着棍棒。
鸨母向门口走去,准备给那些不识抬举的要饭的点厉害尝尝。
“皇上,皇上,慢一点,三更半夜,兴师动众,会吓到樊若梨母子的,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明早再来不迟。”祁睿跟在凌浩宁的身后,黑灯瞎火地在黑山老林里攀爬摸索,心里叫苦不迭。
“等?你知道朕这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凌浩宁急不可耐,每过一刻,心里的急躁不安就会加重一分,似千万巨石压在心头,难以喘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还在山上过着度日如年的苦日子,自己怎么还会心安理得地等下去,恐怕再等一刻,就会被脑海无边无际的思念和愧疚彻底压垮。
祁睿一言不发地紧跟在山林中不顾一切攀爬如奔驰的凌浩宁,心里则是一阵又一阵地腹诽,天下谁人不知樊若梨生下来就是你的女人,当初你好好珍惜半分也不会落个今天这个田地。弃了樊若梨也就罢了,你是皇上谁敢说个不字,敢爱敢恨也是真豪杰,你竟然还后悔了,朝廷事物那么多,九五之尊,万乘之躯千里迢迢深更半夜,跑到这个鬼地方找什么女人,置江山社稷于何地,置西凌子民于何地,还害苦了一路跟随的一班老臣,凌浩宁几年来在祁睿心目中树立的英勇神武的贤君形象瞬间毁于一旦,一怒为红颜,这绝对是国运衰竭的不良之兆。
祁睿心里嘟嘟囔囔,满腹牢骚,当然凌浩宁是听不见的,他已经被马上来临的重逢冲昏了头脑,樊若梨的笑靥还在眼前,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盈盈和磊磊马上就能缠在身边叫他父王,他再也不用易容了,不用强作他人,也不用在思念和自责中度日,他可以抱她在怀里,好好宠爱,将那些错过的美好重新拾回来,从此再也不会分别。
即将到来的团圆让他喜不自禁,就连当年登基成王,凌浩宁也没有这般的喜悦。
亘古寂静的岩山迎来了最热闹的一晚,千骑火龙般奢华的队伍盘踞在山下,不惜重金打造的奢靡至极的轿子正等着它的新娘,熊熊火把遍布崇山峻岭,将漆黑的深林照得犹如白昼,红幕重重,锣鼓喧天,喜气洋洋,深夜之中,仿佛冥鬼的狂欢。
离樊若梨所住的茅屋还有几步之遥,凌浩宁的心咚咚直跳,从未有过的紧张,按理说以他说一不二的狂放高傲的性格,第一眼见到樊若梨的时候,就应该把她扛在肩上掳下山,管她愿意不愿意。他之所以没这么做,易了容,与她亲近,了解她的生活,倾听她的声音,不惜血本铺张富丽,用最豪奢的气派接她回宫,就是怕她不肯原谅自己,还在生自己的气,不愿跟他走。他不再是那个曾经对她不管不顾的负心汉,他在乎她的想法,想走进她心里,希冀她依旧爱着自己。
“爱卿觉得朕今天的打扮如何?”纵然出行前精雕细琢了一番,凌浩宁还是心有忐忑,飞扬跋扈的自信消失匿迹,唯恐稍有不周,惹了她的反感。
“甚好。”祁睿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压根连看都没看。
鸨母掀开帘幕,正准备破口大骂,见到眼前一双灿若星辰的眉目时,顿时愣住了。
鸨母出自红尘,阅女无数,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打眼一看,这女子什么档次,什么货色,心里一清二白,就凭这一双眼睛,就绝非凡尘女子。
眼前的女子虽然衣衫褴褛,伤痕累累,骨子里的清高娟美却藏也藏不住,翦水双眸熠熠闪光,顾盼之间,竟有勾人心魄的力量,令她啧啧心赞。
鸨母一肚子的火消失得无影无踪,沉下心来细细打量,猛地认出这不是廊桥上的跛脚美女是谁?
顿时眉开眼笑,仿佛刚才凶神恶煞的婆娘不是她。
她垂涎这块肥肉好久了,要不是听人家说跛脚美女是方大才人的暗妾,她早就下手诱良为娼了,如今小美女竟然自己可怜兮兮找上门来,乐得她合不拢嘴。
被小翠唤来的一帮小厮可搞不懂鸨母变化莫测的心思,拿着棍子铁铲就把樊若梨他们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