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医来回周旋,丫头们更是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尴尬的处境却丝毫未有缓和,反而更加糟糕起来。
“娘娘别哭了,这儿没人敢伤害娘娘,娘娘不要害怕。”一个胆大心细的丫头小心地劝着。
“这是宫中御膳师傅精心烹制的菜品,好吃极了,娘娘身子虚,要多吃些。”丫头们鱼贯而入,捧上一碟又一碟香热的食物。
“就是就是,世子公主挂念娘娘,这些日也没好好吃饭,赶紧趁热吃吧。”丫头把樊若梨和孩子围起来,纷纷劝起来。
樊若梨一听到“娘娘”这个称呼,不禁全身打了个寒颤,一些不堪的记忆重叠起来,惊惧有增无减,她把盈盈磊磊抱得更紧,往墙角瑟缩着,好像眼前晃动的,不是丫环,而是吃人的妖怪。
“皇上,樊若梨不肯吃东西,恐怕是怀疑菜中有毒--”
薛太医话音未落,凌浩宁便脸色一沉,怒哮道:“朕怎么可能下毒!”
震耳的咆哮传入内室,吓得盈盈又张口大哭起来,哭声激化了凌浩宁暴躁的情绪,迈步就要闯进去,用强也要让他们吃饭。
薛太医当然不会让他这么做。
“皇上息怒,容微臣携着银器当面验毒,她兴许就吃了。”薛太医又道,“这边交给老臣就好,皇上在此也无济于事,只会让她和世子更加惶恐,而且虽然有墙相隔,但对于毒性而言,还是太近了,时间一长,樊若梨的身体会吃不消的,皇上还是去别院吧,等她身上的毒解了,便任由皇上处置了。”
凌浩宁挥拳重重砸在门框上,一生中他从没像今日这般窝囊到无计可施,他深知自己的情绪已然失控,再这样下去,会伤害到樊若梨和孩子,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次发生。
他悻悻推门离开,用力之大将雕花木门摔成几块。
屏风外接连的巨响,惊得樊若梨身心震颤,摆好饭菜的丫鬟们纷纷退下,内室里空无一人,她更加害怕起来。
没过多久,薛太医便进来了,在樊若梨惊恐的注视下,用银针一盘一盘地给饭菜验毒。
“樊将军,没有毒,大可放心,”薛太医笑容可掬,举手投足尽是长者的关怀,“若论辨毒的本事,老臣恐怕是不及将军的。”
樊若梨望着薛太医,盈盈磊磊也不哭了,忽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歪头看向面前的白胡子老头。
“恕臣多言,依臣所见,皇上有意与樊将军再续前缘,此乃天降之喜,樊将军何以伤心至此,君令难违,君心难测,樊将军如此悲声痛哭,不怕龙颜不悦,反遭厌恶,如此一来,樊将军和世子公主将来如何在宫中自处?”薛太医晓之以理。
一想到自己和孩子就要押送回皇城,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摧残,樊若梨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下来,但紧接着,她连忙用袖子把眼泪擦干,薛太医说的没错,哭有什么用,她低头看了看哭红了眼的盈盈和磊磊,心中满是愧疚和心痛。
即便时日无多,她也不能垮掉,只要还能活一天,她就要好好照顾孩子,如果上天真要至他们于死地,那也应该让盈盈磊磊在仅有的日子里活得开心一点。
听不见樊若梨和孩子的哭声,凌浩宁慢慢冷静下来。
很快,他便对刚才的所作所为,后悔不已。
樊若梨刚醒过来,身体虚弱,心疼孩子,对过去的事还有心结,这些年又白白受了这么多辛劳和委屈,哭一哭也是应该的,他不仅没有好言相对,还摔东西大吼,这肯定会吓到她。而且他曾经对她下过毒,这是不争的事实,她心存芥蒂也是理所当然,他更不该勃然大怒。
后悔是后悔,却不知如何补救,对于樊若梨的事情,以前的英明果断早跑没了影,只剩下六神无主的他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夜里,得知樊若梨不哭了,已经吃了饭,还喂饱了两个孩子,现在已经哄着孩子睡下了,凌浩宁这才稍稍安了心,情绪上的阴霾也散去了。
想来想去,凌浩宁决定,有些事情还是要跟她好好说一说。
樊若梨哄着盈盈磊磊睡着了,自己却不敢睡,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警惕地坐起来。
“睡了吗?”凌浩宁轻声敲了敲门,明知故问,他已经听到她起身的声音。
樊若梨没有说话,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让她心惊胆战。
内室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凌浩宁窘迫起来,一天来,对她的担心和想念让他心力交瘁,一想到她心有芥蒂,对自己还有防备和疏离,一向能言善辩的他竟然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
“若梨,我……我就不进去了,你身上有毒,怕你毒发,我不能进去,等你身上的毒解了,一定好好陪你。”酝酿了好久,凌浩宁才吐出这么几句,登基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疾言厉色,这几句软话还是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你要是没睡就听我啰嗦几句,困了的话就睡吧,不听也罢。”
睡得朦朦胧胧的盈盈隐隐约约听见门外有动静,张口想要问娘,被樊若梨一把捂了回去。
甜言蜜语不是凌浩宁所擅长的,更别说讨女人的欢心,话到嘴边便哽住了,他有些后悔一怒之下把祁睿先且遣回皇城,要是有他这位fēng_liú大师指点,或许现在的处境不会这么尴尬。
“若梨,我说过要娶你,君无戏言,回宫后,你身体养好了,就举行大婚。”凌浩宁心里忐忑,话说出口却是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