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其实也没有啦,虽然那机关人偶他确实听挺喜欢的,却不过是西洋传教士献上的玩器,可不比贾卿亲手熬夜制作的有心,也没那么精致灵动。
贾敬看汤圆儿又染上胭脂,也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什么,只略就穷而尽孝与富而尽孝的话题说了两句,就提笔写了今儿要给小太子的字帖,倒是小太子自己边看着贾敬写字边似乎只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黄香虽然九岁了,可也比贾卿小好些儿呢,可真不容易……还好皇父很疼我。”
小太子很能理解黄香那种幼年丧母后,对于父亲越发珍惜的心情。不过相比黄香的作为,又想想自个儿的,小太子颇有点儿不好意思。
一直都是皇父宠自己,自己都没为皇父做些儿什么呢!
暖衾什么的,虽然还可以用暖炉汤婆子,不过……
小太子对于自己一身暖呼呼软绵绵的奶膘儿还是颇自得的,记得去年冬天皇父就说过保成抱起来暖烘烘的,比汤婆子舒服多了……
所以小太子决定,要效仿黄香,给他家亲爱的皇父暖被窝!
亏得皇帝这两年都不怎么近女色了,否则就算皇帝宠幸宫妃的床和他惯常睡的龙床不是同一张,但也不过一殿里主侧屋的距离,小太子又是写好了今天的字儿、洗好了澡之后才来了,万一遇上皇帝临幸宫妃……
何砌满头大汗,真的不是他故意不及时报讯,实在是太子殿下越来越端得住,居然一直没露出口风,直到洗好澡了,宫人们虽好奇太子殿下今儿怎么歇得早了,却也伶俐地按他的要求赶紧给他换了舒适的睡衣,可谁知就在宫人们簇拥着要将小殿下送上床的时候,小殿下忽然很有气势地自己披上了大斗篷,也不管宫人怎么阻拦,就一路往正殿帝皇寝室里来了呢?
何砌还以为小殿下有什么急事,或者谁给小殿下委屈受了,居然急得他连明天都等不得,就巴巴地要来找皇帝告状,还正想劝劝太子殿下先回去,谁知道小殿下自己颠颠儿地往他皇父寝室里跑,跑到了之后也不说话,扔开大斗篷就往龙床上滚了。
何砌看得各种心惊胆战胆战心惊,我的小主子诶!龙床那是能随便躺的吗?虽说您确实躺过,还很是躺过一段儿时间,可万岁许了您躺的和您大咧咧不请自来理所当然地躺了的,那能一样儿吗?应景了就是现成的小辫子啊!
何砌对皇帝绝对忠心,他绝对相信皇帝对太子的拳拳父爱,可何砌五岁时就进了宫,在这里头待了四十几年,什么没看过?万岁对太子是真慈爱,可若太子自己不仔细着些,也未必挡得住各路小人日积月累的各种弄鬼啊!
何砌不算聪明,也不如贾代化莫名地得皇帝心意,但他能活到现在,还混到皇帝愿意以现存唯一嫡子相托的份上,靠的不过一点:
何砌一直很明白,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儿,超出自己身份的,最好想都不要想。
所以无论皇帝是个生母亡、生父忘、无人问津的小皇子,或者是如今这个圣明天子,何砌打被调到当初那个才刚刚蹒跚学步的小皇子身边时,就只知道尽忠尽心地去伺候。
所以何砌尤其冷汗小太子这样明显逾矩的行为,哪怕他对皇帝给小太子的爱深信不疑。
不过皇帝从前殿回来时,看到自己被窝里的汤圆儿却很是惊喜。
尤其是在听了汤圆儿在这里的缘由之后,更是感动。
若按礼法,一国之君自然没有与人并肩共枕的,哪怕那人是储君。
可是礼法不外乎人情。
朕的太子,我的汤圆儿如此孝心。
皇帝喜滋滋地抱着汤圆儿暖呼呼的小身躯睡下,当然也没忘记慎重给寝宫的人都下了禁口令。
儿子如此孝顺,当爹的,可不能让那些一味儿讲究礼法的御史们,给他添堵泼冷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