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在贾代化生日前三天,新妇就进了门。
贾代化在前两日看着敬茶的佳儿佳妇,遥想着来年的大胖孙子,就笑得桃花眼儿都差点看不见了,现在见得长子长媳说是三朝回门,却早早地就回来打点自己的寿宴,一边高兴一边搓着手,只因做公爹的,就是贾家军功起身没那许多规矩,也实在不好和儿媳妇搭话,只好拍着儿子的肩膀:
“哎!亏得陈家离得近,过两日你陪媳妇过去住两天,也让老人家都放心放心。”
陈氏的爹也罢了,并没有在朝中为官,自己在京郊建了家书院,虽在士林中深有威望,贾代化和人家接触得倒不多;但陈氏的爷爷,陈老太傅,和贾代化那是贼熟,当年贾代化可没少因为和小皇子玩得出格儿了,被老太傅敲打,虽然那时候的太傅也不过是个太子少傅。
贾代化对陈老太傅委实有些怵,又委实高兴长子娶妻——
当年可不只一个太医说他长子长不大、要他早早准备后事的,可现在,嘿嘿,说不定长房长孙都在儿媳妇肚子里了呢!
贾代化那个乐得呀,手劲儿虽不是十分大,却也没怎么收敛,好悬将贾敷拍得一踉跄,亏得最近贾敷身子好了许多不少,偶尔还和贾赦顾诚平蹭蹭课练练骑射,下盘稳健了许多,否则贾代化寿宴还没开始,长子先受了伤,说出去可委实惹人疑忌的。
贾代化哈哈大笑着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接下来再是高兴,巴掌也没往长子身上招呼。
外头贾代化消停了,里头陈氏准备得也是从容又周到,看得西府老夫人一声又一声的夸:“这家里头有了女人,就是不一样。”
陈氏微笑着扶老夫人上座:“往年麻烦叔祖母、叔母了。”
史夫人只是笑,老夫人摆摆手:“哪里有什么麻烦的?虽敷哥儿病着时我帮着管了小两年,自从敷哥儿好了,敬哥儿又大了,这府里内务,竟都是哥儿两个管的——也是化儿好福气,这么两个儿子,不只管得了家务,也撑得起外头。”
又拍拍陈氏的手:“你也是有福的。敷哥儿是个好的,虽早年体质弱些,现在却尽不碍了。只管好好过日子,来年让我抱个大胖曾孙儿,再无憾了。”
陈氏是新媳妇,再是落落大方,说起子嗣的事儿,少不得几分羞涩,又忍不住只拿眼往史夫人身后跟着的嬷嬷手里抱着的胖娃娃那边儿瞅。
史夫人又得意又谦虚地说了一回次子已经会翻身认人之类的话儿,只是陈氏年轻,也不敢让她抱自个儿心爱的次子,好在老夫人旁边还揽着个小贾赦。
贾赦今年其实已不算小,再有怪阿婆怪阿姨企图掐脸,已经可以理直气壮地回说“男女授受不亲”了。又因近日略勤于骑射,身量渐长,穿着一身大红刻金累丝袄子,头上戴着祥云拱珠赤金冠,竟是比观音座下童子还俊俏几分,看得陈氏爱极。
只是陈氏一贯知礼,虽贾赦因她是敷大哥哥的新妇,倒没拿授受不亲什么的呛她,她却也没真个就对着这个才第二次见面的小叔子上下其手,只脱了指甲上戴着的点翠玳瑁指套,伸出手在贾赦头上摸了两把沾了点金童福气也罢了。
老夫人看得直笑,陈氏却正色道:“赦哥儿如此人物,显见叔祖母素日侍奉得佛祖颇高兴,才赐下座下金童。我虽沾了祖母的福气,有了这般儿的小叔子,却也要知道分寸。这样的福气沾点儿也就罢了,真个贪得无厌,却才是变福为祸呢!”
老夫人大笑,其他史夫人等也少不得笑几声,一时气氛极好,全无去年的不尴不尬。
林夫人见得密友得此佳媳,虽一对金兰天人相隔许多年,也仍为其十分欢喜。
贾代化的生日热热闹闹地过了,虽有人对今年贾代化生日居然没得到宫里例行的赏赐有些疑惑,到底因为当日贾敷赐婚的旨意是当今亲笔,没哪个真个有什么动作。
倒是贾代化生日次日进了宫,少不得与皇帝谢恩。皇帝只眯着凤眼儿笑:“爱卿对朕今年的生辰礼可满意?却不知朕万寿节时,爱卿给朕备了什么?”
贾代化又谢过恩,生日里有佳儿佳妇操持,确实是最好的礼物了。只是万寿节的礼嘛,贾代化竟卖起了关子,亏得皇帝也不恼,因虽是春末,宫里头的花树却养得好,桃花仍未尽谢,两人少不得又一道儿赏了一回桃花雨。
却不想,再几日,陈氏竟提出一个贾代化父子忽略许久的问题。
贾敬也算长成了,这大家规矩,虽说子弟不会在娶妻前纳妾,有的甚至要求妻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只是通房却是要备下的。偏贾家因原先主母早逝,负责管庶务的贾敷自个儿又因为身体的缘故不曾有通房侍候,贾代化也不是个细心的,一时间,竟谁都忘了给贾敬选通房。
此时陈氏提起,少不得父子三个齐齐变色,贾敷贾代化是暗恼自个儿既然疏忽至此,贾敬却是因为自己一联想起那和通房做的事情,脑子里就忽然冒出来的人影有些心虚。
陈氏倒真是好心,她不过提出一句,却没想着将手伸到小叔子房里去,这时见家里三个男人齐齐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