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就过了夏初,贾敬的公鸭嗓已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换成一副略微低沉的嗓音;而小太子更是开始脱离汤圆儿的姿态,或许是一直坚持自己走路迈门槛的关系,虽然脸儿依然圆圆的,身量却高了不少,圆乎乎的小肚子也略小了些,居然有从正圆球体向椭圆球体发展的趋势武魔乱世。
大青皇宫的夏天总是闷热得很,若是早年,这个时候皇帝只怕已经准备着要到京郊行宫里头避暑了,只是小太子惦记着他那差不多只有一分大小的菜地上的芥蓝苗,虽是天已热得每日清早小太子憋着劲儿迈门槛时都出了些汗,却还是不舍得放手到行宫避暑都市血皇。
现在皇帝还没下朝,陈老太傅却已经来了侧殿,正在院子里那个小小的田垄边儿上坐着,一手清茶、一手纸卷,听着田地里额头微微出汗的小太子,一边仔细捉着菜叶子上虫子,一边将昨日所学的《为政第二》朗朗背出。
正好陈老太傅将手中小太子交上的功课看完,小太子也将《为政第二》背完,同时手上也没停,足足捉了小半罐虫子。
这小小田地边儿上,居然还有一个鸡笼子,里面只住着一个刚会下蛋的小母鸡。虽然小太子只养了它不足两月,但它见着小太子托着小罐子走过来,竟心领意会,兴奋地咯咯叫了两声,却没急着啄食罐子里的虫子,只先拿那其实不算可爱的脑袋在小太子掌心蹭了蹭,得了小太子略带笑意的一声好儿后,才扑腾着翅膀,将头埋到罐子里头去,开始大吃。
小太子看得直笑,原本打算将这母鸡养大了给皇父炖汤的心思不知怎么的也消了,反正这小家伙现在每天至少下一颗蛋,前儿虽只是简单水煮,皇父也吃得只赞好呢!
陈老太傅看着小太子也笑得满脸菊花开,储君会不会农事本没什么要紧的,别看每年皇帝大臣都会似模似样地去耕种秋收,且收获还挺不错的样子——其实所谓耕种完全只是做做样子,就是收割也只比划一两刀,具体细务都是下头人负责的。
但一个愿意亲自种植蔬菜、还亲手捉虫儿养鸡仔的太子,虽菜地只那么点儿,鸡也只养了一只,但地里的蔬菜苗居然绿油油的看着就很喜庆,小母鸡也被养得还懂向太子表示亲昵了——更难得的是,太子还是太子,并没有觉着农事有趣儿就真成一农夫了。小小不过五岁的孩童,站着还不过自己大腿高,却已经背得论语、写的字也颇具风骨。
陈老太傅笑眯眯啊笑眯眯,见贾敬从他自个儿怀里取出手帕给太子殿下抹汗也没说什么,就是小太子仰着脑袋笑着往贾敬怀里蹭,也只当看不见——这么小这么聪慧的太子,还不到正式上学的年纪就背得论语种得地,不过偶尔撒撒娇放放松,陈老太傅决定只要不过分了,他都只当看不见了。
小太子也察觉到老太傅最近不怎么在自己和贾卿亲昵的时候谏言了,当然太子是个好太子,虽不过四生日,却是个记忆力极好的好太子,“慎哉爱憎之时”这话儿,陈老太傅只说过一遍儿,小太子就记得牢牢的。
虽现在少被老太傅劝谏,但当着人时,小太子对贾敬的亲昵还是很有分寸的,只蹭了一小会,就转身往侧殿院子里新挖不足两月的小井那儿去。
因小井就是特意为小太子挖的,安全工作极到位,轱辘架子高低也正恰合小太子的身高,他现在也不是第一次取水了,虽一靠近井边,依然侍卫内监环视保护,但小太子却浑不在意,动作不疾不徐,却不一会就提了满满两小桶水,再拿小扁担前后一撑,小肩膀在扁担下往上一顶,稳稳地挑着水到了田边,又拿着长柄小勺子,细细将田地浇了一遍。
这么一番动作,少不得额头又出了些汗,小太子放下勺子,也不等贾敬过来,自己几步走到个跟前儿,也不说话,红扑扑的汤圆儿脸蛋理所当然地扬了起来,贾敬果然会意,因陈老太傅在不好将小太子一把抱起,只好自己蹲□,又取出手帕细细给小太子擦汗。
擦过汗,小太子又回头看一眼似乎又长大了点儿的芥蓝苗,方转身走回殿中,陈老太傅和贾敬自然也都跟上。
因擦只擦得额头耳后脖子,小太子却是连身上都略微出了点汗,又有袍角也被水略溅湿了些儿,少不得有宫人奉上热水巾帕,服侍他抹身换衣。
陈老太傅谢过太子赐座,也不去看小太子那边如何,只自顾自地将小太子的功课细细收好,方才问及小太子对昨儿刚刚背下的《为政第二》的见解。
小太子正张着手让宫人给他系腰带,闻言慢慢地将《为政第二》背一句解一句,童音稚嫩,内容也不少幼稚之处,却已然不乏储君风范,听得陈老太傅一时微笑一时皱眉,你说为何?
实在小太子太有自己的见解。
昨儿陈老太傅给他讲《为政第二》时,已经大略就字义讲过意思,可小太子被教得太好,字义理解背下了,却总善于自己思考,说出自个儿的看法。
例如对那句“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小太子就认为,固然应该用道德原则治理自己治下的百姓,但是对于外敌——
例如陈老太傅讲过的,那明明几乎年年都有大汉和亲公主带着大量嫁妆嫁入、却依然不时侵犯大汉的匈奴,就不该一味讲究仁德。
面对豺狼,就该用对付豺狼的办法。例如卫仲卿,虽然被归入佞幸传,但正是他以无双帅才率领大汉勇士,对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