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在书房里抄写孝经,锦绣进来将灯点上,探头看了看抄好的那几张,不禁艳羡,“姑娘的字越来越好了,圆润却又浑然天成,等大老爷回来肯定又要夸奖姑娘。”
五娘闻言不禁笑道,“你懂什么叫浑然天成,还说得似模似样,给母亲做的那双千层底的绣鞋可做好了么?”
锦绣搀着五娘从书房出来,“做好了,就等着姑娘绣花样了。”
五娘眼一抬,“那还不拿过来?”
锦绣连声应着却就是不动,“姑娘抄写了一上午的孝经,就歇歇吧,也耽误不了多会儿的功夫。”
五娘叹口气,“眼见着天就冷了,母亲又是个怕冷的,一受了凉就浑身酸疼,府里偏又事多,我身子不好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为母亲做这些了。”
锦绣见五娘又皱起了眉,不敢再违逆,忙拿了针线框子过来,五娘收了心思,凝神做了会活计,眼见外面雨越下越大,不禁又担忧起来,“雨下的这样大,也不知母亲会不会犯了腿疾。”说着吩咐锦绣,“你着人去看一眼,看母亲屋子里有没有生了火盆子,若是母亲不舒服,定要回来禀报。”
锦绣忙下去吩咐,回来的时候又拿了个手炉,夺了五娘手里的绣活放在一旁,将手炉塞进五娘手里,才说话,“姑娘回屋里歇歇,不要再费心思了,大太太那里奴婢盯着,有什么不妥就跟姑娘说。”
五娘借着锦绣的力道站起身,却是走到门口掀起了竹叶青的湘妃帘子,看着珠串似的雨滴子落下来,感慨道,“这景儿可真好看,听这声音,也跟曲子似的。”
以前就爱坐在窗边听雨声,看雨后百花绽放的绚烂,就连做人都是这样心思简单,只懂得讨乖卖巧,尽力做到与世无争,不与人为难,不给人添麻烦,可到老,却是眼睛熬的连这都看不见了,这重活一遭,虽是有了前世做梦都想有的东西,却是再也没有了那份心境。
五娘叹口气,也是自己蠢笨,不过一个庶出,如何能得大太太的半分怜惜。
锦绣听五娘叹气,只当是挂心大太太,便劝道,“太太屋里有姚妈妈在,又有好几个使唤得力的大丫头,姑娘就不要操心了,姑娘还是多顾顾自个儿的身子,好不容易好了些,可莫要这样胡闹。”
五娘转头去看锦绣,知道这个丫头虽是管的多了些,但是是真心为自己打算的,不禁笑了起来,“瞧你,小小年纪就是个碎嘴子,也不知以后哪家男儿能受得了你。”
锦绣羞的红了脸,“姑娘嫌奴婢烦直说就是,何必要这样臊奴婢。”
五娘见她脸皮这样薄也就不再打趣,正要放了帘子,却见一个小丫头打了油纸伞慌慌张张的跑到院子里来,五娘凝神看去,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不在意,“锦绣,你瞧瞧,那是哪个院子的丫头?”
锦绣望了望,回道,“奴婢瞧着像是三娘子院子里的锦福,只是不知道这样大的雨,她来做什么。”
五娘放下帘子走回屋里,“你去迎一迎,看她有什么样的要紧事。”
锦绣扶着五娘坐回锦塌上,才拿了油纸伞出去。
院子里锦福正焦急的来回跺步,衣裳湿了也顾不得,时不时的抬头向主屋里张望,见到锦绣出来脸上一喜,忙迎了上去,“好姐姐,五娘子可睡下了么?”说着塞了些散银子在锦绣手里。
锦绣自是不敢接,忙推了回去,又将油纸伞往锦福头上移了移,才道,“这样大的雨,你跑来做什么,瞧你,衣裳都淋湿了,可有什么要紧事找五娘子?”
锦福见锦绣不肯收,脸上更露急色,“是我家姑娘病了,一直喊冷,加了好几床被子都不见好,原想着找大太太请郎中,只是大太太歇下了,奴婢不敢打扰,就只好去库房领几块银炭,可那管事的是个势利眼子,怎么都不肯给,还将小丫头赶了出来,奴婢没办法,便想来五娘子这求几块。”
锦绣听了不禁心下一叹,大宅子里就是这样,若是主子不受大太太喜爱,便连下人都敢随意欺辱,只是这种事锦绣也拿不得主意,便为难道,“好妹妹,你也不是不知道府里规矩,这种事都是要主子拿主意的,妹妹先在这儿等等,我进去问问姑娘。”
锦福只得点点头。
锦绣进到暖阁里,五娘正在看书,听见声音抬起头,问道,“可是三姐姐有什么事?”
锦绣拍了拍身上落下的雨水,闻言回道,“是三娘子病了,大太太歇下了不好找大夫,去库房领银炭管事的又不肯给,这才求到姑娘这儿来。”
五娘皱起眉,“三姐姐病了?可有问清楚病的严重么?”
锦绣道,“只说是怕冷,加了好几床被子都不得用。”
五娘放下书,道,“只怕是感了风寒,你将屋子里的银炭拨一半给三姐姐用,再告诉丫头,若是不够,再来找我。”
锦绣心下一惊,“这如何使得,姑娘怕冷,这银炭都是算好的领的,这一下就拨去了一半,姑娘可就不够用了。”
“无妨。”五娘道,“左不过将火盆子停了,用手炉就是,三姐姐病了最要紧,你快下去将事儿办了,莫要耽误了三姐姐的病情。”
锦绣见五娘坚持也就不再劝,只是叹息一声将炭拿给了锦福。
锦福自是连声道谢,并说等三娘子好了定来上门道谢。
锦绣也不在意,只闲话了几句送锦福到月洞门,等锦福走远了,才回到屋里。
一进门就看到五娘沉着一张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