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看了我一眼,表情竟如孩子般的委屈,似在问我可不可以不吃。我坚定地把勺子又往前递了递,德妃自知逃不过,只得张开嘴,将药咽了下去。
喂了一刻钟,德妃才将这小小的一碗药吃下去,像是捱过了一场浩大无比的劫难,德妃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却是趁机喂了她一枚蜜饯。大概是蜜饯太甜了,德妃明显皱了皱眉,强忍着含了一会儿,才吐进了画竹呈上来的漱口杯里。
“好了,娘娘,坐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躺下歇歇吧。”我说着,扶着德妃躺回被窝里,帮她细细将被角掩好。“睡一觉起来,精神会好许多,晚上月儿陪您一起用膳。您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点了点头,又看了我一会儿,德妃才闭上眼睛。看着德妃慢慢睡去,我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从小到大,我习惯了独立,习惯了对身边的每一个人设防,很少有人,能如她一般让我全然的信任。在我看来,德妃就如同母亲一般,她护着我,像教女儿一样的教我绣活,如果没有她,我在皇宫之内,根本就不会过的如此安然。
印象中的德妃,永远都是雍容华美,高贵而不失亲和的样子,抛开她端庄貌美的样貌不说,单是她卓绝的气度,就足以让她与众不同。病痛真是一件可怕的事,短短几日,丰腴华贵的德妃已变得单薄至此,似乎一阵风都会将她吹走……
看着德妃沉沉睡去了,我掀开帷帐往外走,留下画柳在屋内照顾着,示意画竹放下手里的活儿,和我出去。到了院内,我静静看着画竹,沉默良久,才语气冰凉地问:“娘娘平日身体康健,怎会突然一病不起?生病常有前兆,为何你们这些贴身照顾之人却没有发现!”
第一次见到我如此严肃,画竹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道:“回、回郡主的话,娘娘的确是突然病了,并未有什么前兆……”“想清楚了再说话!”不等画竹说完,我便冷冷打断。
低头想了想,画竹猛然抬起头道:“奴婢想起来了,从郡主离宫之前,娘娘就常常咳嗽,但并不严重,每次就是轻轻咳几下,找了御医来看,也说没什么,大约是着了风寒……”
画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离宫之前,我和容成聿却是装见过德妃咳嗽,当时她也说只是着了风寒,不严重。眉头一紧,我看着已经面色发白的画竹问:“娘娘咳嗽,到底多久了?”
画竹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说:“似乎……从聿王爷及冠前……就已经开始了……”这么久!闻言,我只觉得怒火中烧,厉声便斥道:“聿王爷及冠是初冬的事了,现在都已开春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们怎的一直知情不报,由着娘娘硬撑!”
画竹被我吓得又是一抖,半晌才喏喏道:“回、回郡主,自打您进宫以后,奴婢和画柳一直是在菡园伺候您的,直到您去了岐川,奴婢们在菡园也没什么事做,才到娘娘身边来帮忙……娘娘咳嗽的这件事,奴婢还是从画梅姐那里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