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燥热,蚊虫颇多玉妻不淑。饶是沁春居门口摆满了驱蚊花草,还有不少蚊子。福儿一手拍死一个,一边挠着手臂,一边抱怨道:“奶奶怎么在里面说话说了那么久啊。大晚上的多招蚊子啊!我这手臂都快被咬成糖葫芦了。”
全儿听得她抱怨,也不由数落她道:“早叫你涂上清凉油防蚊,你偏不听。活该被咬。”
“可那清凉油味道实在难闻。奶奶闻了总是说头晕,我在奶奶身边侍奉,总得避记着点。”福儿不服气道,一脸眼泪汪汪的样子。
全儿拍了她一下道:“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取巧么。奶奶这会子正在屋里跟韩公子说话呢,能叫得上我们去么?你也不想想。”
福儿挨了一下,也不疼,只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凑过头去,小声道:“全儿,你可知晓,这韩公子大晚上到沁春居这么些个时辰,都和奶奶说了些什么?连一向服侍在里面的胭脂姑娘都被赶了出来,只剩下玉函姑姑和紫鸢姐姐这两个娘家带来的在里面陪着。”
“想知道么?”全儿卖关子道,福儿死命的点头,活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忙不迭道:“要,要。”
“那你把头凑近点。”福儿听话的又靠近了全儿一些,全儿这是突然伸出手指,对着福儿的脑门就是一记响栗。福儿登时抱着脑袋在地上乱窜,一边窜,一边道,“哎呦,疼死我了。”
福儿大嗓门一叫唤,全儿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起来,捂住她嘴巴,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这屋子里还有人呢。”
福儿眼泪汪汪的道:“疼,疼。疼死我了。”
全儿揉了揉她的脑袋,教导道:“这一记是为了让你长记性。主子的事儿岂是我们做下人的能胡乱猜测的。”
福儿点点头。摸着脑门道:“记着了。”
此时,屋子里突然传来荣瑾惊愕的声音道:“什么?哥哥呀哥哥,你糊涂呀!!”
福儿正想凑过去去听,被全儿揪住耳朵道,“刚说了什么来着?你又忘了么?记着,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奶奶既然将我们撵出来,便是不想让我们知晓这件事儿。知晓了不该知晓的事儿,就是个祸害。听到了么?”
福儿点点头,耷拉着脑袋。再也不说话了。
屋内,烛火被风吹得晃动不止。荣瑾坐在椅子上,一边喘气,一边牢牢的盯着韩子俊。霎时又转了脸,对着紫鸢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紫鸢不敢隐瞒,忙跪在荣瑾面前道:“奶奶,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及时来向您禀报。以至于今日,奶奶受制于人。是奴婢的错。”
韩子俊见紫鸢被自己牵连,连忙站出来求情道:“你也不必怪她,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叫她不要说的。”
“你如今也没资格来说这些。这事情全是你一个人的糊涂事儿。哥哥啊,你为何偏偏对秀娟有情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秀娟是老爷房里的人。你这么做就是外眷私通。这等大的罪名。你怎么担得起!母亲膝下只有你一个儿子,韩家又只有你一个尚有天资。我与母亲是如何拼死才为你得到这么一个国子监学子的名额。你怎么也不想想?”荣瑾越说越气,痛心疾首。想起往日种种,又联想当日,一入府,韩元霜就来挑衅。莫不是是早就被她洞察先机?
荣瑾柳眉倒竖,咄咄道:“哥哥,我问你,是不是你在家里就已然被韩元霜察觉了你的私情?当日,韩元霜第一日入府便来我院子。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想来,字字句句都暗示了今日之事。你说,你在家可曾有留下什么字画诗信?”
“诗信是短短不敢有的。只是画倒是有一副。我是贴身放在我的小书房内的,从不示于人前。韩元霜当日察觉,许是和我新纳的一房妾室有关。”韩子俊细想一遍,将可能接触到书房的几个人都想了一遍,一一否定,又将今日韩元霜提及白岚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是那个名唤白岚的侍妾?”荣瑾忙问道。
韩子俊点头。荣瑾顿时懊恼不已,当日,她回江南行祭祀大礼的时候,也曾去拜访过那名侍妾。只是听说她恰巧身子不适,于是也没见上,之后更将此人放置脑后了。如果当日,她能见得白岚容貌,必会察觉不妥。难道当真是天都不助她么?
“秀娟也就罢了。你既然已经有了白岚,为何不好好待人家?偏偏惹出那么多事端来。韩元霜此人毒辣无比,今日既然能对你提出要你助她入宫的事情,明日也能提出让你帮她杀了韩白蕊的事情。她野心之大,你我无法想象。且,她恨我韩家入骨。,你以为她若是能在东宫站稳脚跟,就能给母家带来利益么?她只会让韩家家破人亡!”荣瑾看着韩子俊,越发觉得她这个哥哥实在是个不知世事的大少爷。母亲这几年为他事事都考虑得太周全了,才让他犯下今日大错。
儿,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了。你不帮我也不要紧,可你千万得保住秀娟。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当日糊涂喝酒误事,将她给玷污了。事后又胁迫她,我只是欢喜她,钦慕她。原以为我只看着她便好,可是一旦触碰了之后,就再也不能放手了。瑾哥儿,你该是懂我的。”韩子俊说时,神情苦痛,抱头悲叹,饶是这般困境,他却依旧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安危。
这样的情,这样的爱,她如何不知晓。明知是无望,却愈发舍不得。像是沙漠中行走的人,前路艰险,希望渺茫,可是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