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荣瑾紫鸢主仆一行人,孟若兰带着云素回了西泽园综同人之穿流不息。
西泽园里清净得很,平日里连个拜访的人都没有。两旁梅花寂寂,满树芳华,孟若兰瞧着这梅花临寒暗香独自开,铮铮傲骨,忍不住驻足观赏。寒风瑟瑟里,花瓣微微颤动,娇弱却更为坚韧。
“落蕊一点黄,素面玉肌香。”孟若兰经不得喃喃道,眼中已满是神伤。
云素见此情景,不由叹息。想当年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现如今却得了一个空闺寂寞无人问。说到底都是冤孽啊!若不是,若不是。。。。
孟若兰似乎瞧出了云素的心思,转而一笑道:“你瞧这花开得多好?好花不怕开得晚。你说可是?”
云素看着孟若兰淡然的神情,心中一暖,坚定道:“自然是。”
见云素坚毅的神情,她笑微微道:“作何这般一本正经?你若是不叨念,我反倒不习惯了。”
云素面色一僵,有些气结道:“小姐,尽是取笑云素。”
孟若兰拍拍她的肩膀,乐道:“你我情意最深,我不作弄你,我作弄谁?”说着,便去闹她的胳肢窝。
云素和孟若兰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自是要好不分主仆,两人便在梅花林里嬉戏起来。
虽说正值追逐打闹,可云素见孟若兰虽肆意欢笑,却掩不住眼角愁绪,霎时没了兴致,停下脚步道:“小姐心事重重的,究竟是怎么了?”
孟若兰叹一口气,终究是身边的人,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放下手中去裙摆,走至云素面前道:“愿想着最好叫我一世都不要见着他,若是见着,必要他尝尽百倍羞辱。可如今,又要再见了。他已是功高赫赫的将军,我却是那女子堆里的草芥。韶华易逝,我心中多有不安。你说他见着我,可否会笑我当年傻,竟自作坟墓。”单是想一想,她都似要承受不住,胸口像是叫千斤锤狠狠的砸中一般,疼得她目眦欲裂。
云素噙泪,一边摇头一边哭道:“不会的,不会的。那位大人不会来的。您大可以放心。”
孟若兰似是海中溺水的人遇见浮木一般,眼中露出那一丝微小的希望,拉住云素的手道:“可是当真?”
云素点点头,搀着孟若兰在这梅花林里继续走着。她侧目望去,那纤弱的身影就好似这风中傲梅,独自开了暗处,隐忍高洁。若是上苍当真有眼,她真想反问一句,为何这样的女子却得不到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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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调琴,古曲潺潺。纤指弄巧,迢迢朝朝,七弦琴余音袅袅。
荣瑾尚未进门便得听这样一首古曲,宛如空谷幽鸣,清冷寂然,拍手称绝道:“当真是好曲。”
紫鸢不通琴律,却也听得如痴如醉,一个心似是上下起伏,多有感慨道:“好听是好听,不知为何听得让人直觉悲从心来,萦绕不去。”
荣瑾也身有同感。琴声悲切,多有愤怨,又似弃妇,哀思神伤,且如美人,长叹迟暮。这三小姐想来也是凡俗世事中七情六欲缠身的俗人一个。
待到琴声不响,又过许久,荣瑾方才唤丫头通报,没一会儿,帘子一撩,云素走出来,福身道:“二奶奶来了,有失远迎。小姐身子不爽快,正在里面窝着呢。还请您进去。”
荣瑾一派和气道:“不碍事。既然身子不好,便别起来了。我也就是过来和三小姐商量商量。一家子里拘泥于这些做什么呢。”说着,便随云素走了进去。
孟若兰正坐在榻上,擦拭一架古琴。荣瑾细眼一看,那琴身纹路圆滑,密密麻麻满是年轮,一看便是百年古木做的上等好琴,不由赞道:“三小姐当真谦逊,有这等好琴却不曾让我知晓。”
孟若兰细细的抚摸过琴身,目光恋恋不舍,半响才抬头道:“不过是把破琴吧了。价值不菲又如何,终究是知音难觅?”
“三小姐,多虑了。嫂嫂既已作保,你定能觅得如意郎君。三小姐切莫忧愁了。”荣瑾宽慰道,说罢唤紫鸢将一纸名册拿来,递给孟若兰道,“三小姐,这是半月后宴请宾客的名册。你瞧瞧,可还有什么人要再加上了?”
孟若兰一目十行,不消片刻便看遍,心中略略松一口气。幸而,名册上不曾有他的名字。遂道:“一切嫂嫂做主便好。只不过唯有一条,那便是须得配得起我孟府三小姐的名号的。”
荣瑾见孟若兰神情淡淡,心中纳闷起来:原是她提的要求,开的条件,如今为她张罗起来,她倒是半点不上心。反倒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忙活了好一阵子,问遍了京都媒婆,好容易才甄选出了几户能入得了眼的未有娶妻的公子世子。
荣瑾有些讪讪,赔笑道:“你我皆是女子。我身为你嫂嫂,自然关心你的终身。你且说与我,你喜欢哪家公子,到时我便帮你撮合。以三小姐的才貌,何愁不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呢?”
孟若兰点点头,半响浅笑道:“嫂嫂一片苦心,若兰知晓。寿诞当日还需嫂嫂多多费心。到时我若寻得中意,还请嫂嫂成全。”
荣瑾见孟若兰恢复如常,直道是她女儿家害羞,不敢多言,亲热道:“三小姐放心。”
临出了门,荣瑾已是笑吟吟的,孟若兰则是粉颊羞涩,连声道谢。欢欢喜喜的送走了二房,孟若兰收敛了神情,又化作一副淡淡的样子。
云素扶着孟若兰进门,心中却是不甚其解道:“三小姐,何故帮着这个二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