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我与洛痕再多说什么,无疑只会更加深彼此间感情的裂痕。
既然母后已经做了决定——即使对自己的亲身儿子使用欺诈的手段,也要不惜一切代价达成某种目的。那么,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和找到解决的办法,唯有找到龙魔夙仇中的另一个当事人——义父。现在,也只有义父能给我留有一丝希冀……
事不宜迟,我也顾不了被自己抛下的洛痕,当即朝着义父的书房奔去。
……
不对!
这熟悉的气息……
我驻足于离义父书房的不远处,因为我感觉到了屋内有一个异常熟悉的气息——同样也是不属于龙族的气息,也或者说,是不属于世间任何一族的气息。
虽然有些诧异,但是一转念,想来他在这儿也并不算奇怪,毕竟,世间万物、生死命数,又有哪一样能与他脱得了干系?
想通了这一点,我也不再耽搁,继续朝门口走去。
可我才刚抬手,还未来得及做下一个完整的叩门动作,近在咫尺的屋门便被猝不及防地打了开来,若非我及时收手,还真就敲上了门内那个突然开门的家伙的脑袋。
小沐似乎也是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双手扶在门框上,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瑾辰?”
寻着声音的来源,我侧身避过小沐的遮挡,看向屋内,见到了叫住我的树王、双眉紧蹙的义父,还有……神色怆然的……月见……
“哥……哥哥……”
再听到这声熟悉的叫唤声,我的心,几乎痛到无法呼吸。如果真如义父期望的一般,我只是她的“哥哥”,那么现在这样的局面,是否就会不攻自破?
也是这声“哥哥”,让一直呆立着的小沐回过了神,双手缓缓地从门框上放下,以一种极其疲惫的姿态垂回到身体两侧,然后,他似是万般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之后侧过身,为我让开了一条道路,一条能够轻易靠近月见的路。
我抬步跨过不算高的门槛,径直向着月见走去。
我和月见的距离,只有几步之遥,可是这一路,我却走得无比漫长。天知道,我每跨出的一步,都如同一名无情的刽子手一般,犀利而又决绝地从我心头割下一块肉来,若不是我的双眼始终盯着泣不成声的月见,若不是我知道她一直在等着我,若不是我决心一定要救她,这段短短的路程,我早在踏出第一步时,便倒了下去。
“月见。”
就是这样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似是一种蛊惑,也似是一种魔咒,混合着月见的泪珠滴落在地的声响,谱成一曲绝唱,唱出千百年的忧伤。
“哎——”
我听到了身边不远处树王的长叹,是无奈,是悲怜,亦或是其他?
“魄渊哥哥。”
无所谓了,只这四个字便已足够,世间所有的苦怨,都已尽数被这纯净的声音,用这四个字净化了个彻底!
我将月见抱了个满怀,没有一点犹豫,紧紧地,却也是温柔地抱住了她。
“月见、月见……月见……”
我贪婪地叫着怀中人的名字,一个只有我才能叫的名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百年的时间太短了,我实在看不够她啊!所以才会想要一直这样抱着她,永远都不要放开。可是百年的时间也着实太长了,我与月见之间的回忆,有着这百年的空白,我该如何才能弥补?我该叫多少声“月见”,才能填满这段记忆的空缺?
“为何……我所做的一切究竟为何?”
义父亲眼见到了这一幕不适时宜的温馨场面,没有出手阻止,却留下了这一声倍感无助的低叹。
“当年狠心抽去她的情丝,便是不想将来有朝一日会迎来这样的一天……天意、命运,究竟为何要一再折磨我的小曦……”
“父皇。”
从我拥住她的那一刻起,月见的身躯,在我怀里就始终没有停止过颤抖,可义父的这番话,终于让她僵直了身体。
一声听不出感*彩的“父皇”响起,月见轻轻地在我的臂弯里挣了一下,示意我放开。
我照做了。
月见抬起头,仍是含泪的双眸停格在我脸上,微启双唇,话,却是对着她的父皇说的。
“父皇,虽然您一直都未曾对我言明,但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完整的人,因为我没有一份完整的感情。可是我也未曾怪过您,您对小曦的疼爱,小曦心里无比清楚,所以,要让您做出亲手抽去女儿情丝这种事情来,该是要下多大的狠心?我只不过是变成一个感情残缺的人,可父皇您,却要一辈子对着一个无情无爱的傀儡,时刻接受自己内心喊出的‘凶手’这一骂名。”
说到这儿,月见终于还是将眼光从我身上移开了,她转过身,面向着自己的父皇,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可是,父皇,您知道这里是什么吗?是心啊!如果说父皇真的有错,那就是认知上的错误了吧。”
“父皇,您真的以为,只要抽去情丝,小曦就不会再拥有感情了吗?”
“父皇,一棵大树,您嫌弃它太过枝繁叶茂,那么您是不是觉得,只要折断它的枝桠,它就永远都不会再成长了呢?”
“父皇,只要树根还在,枝桠仍旧会不断地重新生长出来。”
“父皇,小曦的心还在继续跳动着,它是活着的,只要遇到了自己真正爱的人,即使没了情丝,感情也还是会不自主地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