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不知道肖阳是谁,只见其身穿耀眼的光明甲,姿容不俗,领着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驻足说话时属下却鸦雀无声,可见御下严谨,必然是个值得信赖的英雄人物。
便很是乐意听他一言。
“我可修书一封让甘南守将容你们在外城落脚。我乃定西都护、威武侯三子,肖家三郎。”肖阳如此回答。
因怕有奸细混在乱民中,战时若非必要不开城门是惯例,不驱散他们已是宽待。
而后,他又让人打开了一匣子金锭,使其高高展示在流民眼前,并扬声说道:“传我令——就地征兵去往西北,预支军饷,若能立功再给厚赏!”
与其让他们四处奔跑逃难造成更大的混乱,还不如聚集起来一同抗敌。
“呃?”中年男子先听得肖阳报自己名号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又闻征兵一事顿时呆愣当场。
“逃得一时能逃得了一世?我们同为大齐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脉,当敌来犯,为何不能同仇敌慨、同生共死?”肖阳跨骑在黝黑高头大马上,一抖猩红斗篷抬臂指着身后便高声问道,“看看,在我们身后,是中原广袤的良田,在我们身边,是家中父老妻儿。我们若退缩,谁来保家?我们若退缩,谁来卫国?!与其背井离乡寻人护佑,不如打过去,夺回自己家园!”
在旁围观的人群中忽有一个热血男儿随着肖阳的号召,扬声应道:“没错,打回去!我愿意跟随将军打回去!”
“对,打回去!家可破,国必保,身可杀,志不挠!”有一人起头回答,便有一群人响应。哪怕是手生,在面临破国之境也会热血澎湃,也会有铮铮铁骨。
没有国,又哪来的家?逃,还能逃多远?躲,又能躲到哪里去?不如奋起抗争,让戎寇止步与西平!
即便是身死战场,军饷也够家小嚼用几年——那可是金锭!
“好!诸位壮士便与我同去!”肖阳派人带了部分火器作先锋奔去西平救急,自己则沿途收拢流民,教导必备的应敌之法,组成了一只虽无战袍却也斗志昂扬的队伍。
他们或举棍棒、或拿柴刀,嘴里唱着慷慨激昂的从军曲,互相勉励、互相鼓劲,以满腔热情与英勇献身的精神为动力,雄赳赳气昂昂奔赴战场。
围攻西平的戎寇,先是被霹雳弹劈头盖脸一通乱炸,而后又中了掺有砒霜的毒烟弹,还没来得及休整妥当,又听到远方传来了音节短促、声调激昂而雄浑的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修我矛戟。与子偕作!”数千人的齐声高歌混合着轰隆作响的脚步声,在山岭间浩然回荡。
怎能说没有衣裳?我愿和你披同样的战袍。国君让我们出兵作战,且修整我们的戈与矛。我们面对的是共同的敌人!怎能说没有衣裳?我愿和你穿同样的汗衣。且修整我们的矛与戟。我愿与你一同战斗!
打着“肖”字旗号的将士们踏着战歌的节奏以整齐划一的步伐,从西南方逐渐临近西平城下,战鼓雷动,歌声激荡,一声声一句句,冲击着戎寇的耳膜,恍若连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与之同时,西平关隘的西北方向竟也出现了一大队轻甲骑兵,他们却是竖起了硕大的“威武”旗号,由肖旭领着疾驰而至沿途激起一片滚滚扬尘。
“是肖家军,肖家中军和先锋军都来了!”已被围困十余日的西平某守将见此情形不禁激动得差点落泪,若再晚上三天或许就已破城,万幸、万幸!
当肖阳兄弟迎战西戎贼寇,一步步将其撵出大齐甚至绞杀过半的同时,京城夺嫡之乱也在电闪雷鸣间落下帷幕,三个皇子互相拼杀实力损耗过半,最终却偏偏由一开始消失了的九皇子异军突起坐收渔翁之利。
而后,他发表的第一项政令就是:参与皇城哗变的从犯既往不咎,朝廷上下全力抗敌。
等回到西南夷地区的婉如得到这些确切消息时,已是几个月后。
听说,当肖旭领兵救援西平时,西北军城也曾被戎寇围困,威武侯领着人数不多的军民浴血奋战几十日,直至大军回援。
那个平日里隔三岔五找茬的监军段荣轩竟也突然摇身一变,不仅亲自领了麾下的一队暗探斩杀数名敌寇头目,还搬出几大箱自己的私房钱做灭敌赏金!
听说在这国难之时,边地竟有一刺史弃城而逃。
好在其属官依旧坚守岗位奋力御敌,甚至他的媵妾也换上战袍领了一队娘子军扼守城镇,以血战七夜将士殒命过半的代价护住了一方百姓。
听到这里,婉如心里不由一紧,抬头看向正在念家书的嫂嫂求问道:“这,该不会是父亲吧?”
余初晴尴尬一笑,略略点头后回答:“是的,他没跑太远后来又被手下带回去了,这事情才算没有闹大,阿翁已经说了分家,大约等战事平息后就会……”
就会把二房踢出去免得又闹出什么祸害了崔氏一门,可怜文康却必须和这一家子牵连在一起,孝道压在头上无法可想。
“也只能,找个机会让他卸任了。”婉如神色一暗,有这么个拖后腿的爹真是叫人难受,不让他消停点肖家说不定都得被牵连,别做官了回家吃自己才能叫人放心。
正说着话,腹中宝宝突然猛一蹦弹,惊得婉如“哎唷”一声叫唤,而后苦笑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