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正翘首盼着夫君,忽有肖阳的贴身僮仆传了话来,说他已经从卢鹿部落过桥回了驻地,只是还需往昆岭折冲都尉府去一趟,立时骑马走了,晚上归家时间不定。
得知夫君也算是平安回来,婉如这才派了人送那几个小孩回寨子,送走小客人后她转身去了寝室坐在窗前想要看看农书,却又总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定。
今日肖阳一大早邀请了小客人过来吃糖,又要求妻子想法笼络他们,不等自己回家不能放人走,那时婉如就隐约察觉出了点端倪。
又见这会儿他快马加鞭去找自己顶头上司,不用多想都能猜到一准是山那边有了什么变故。
正当婉如暗暗思量此事,却见贴身婢女宝珠端了一小盅红枣银耳羹来,伺候着用完之后她却没马上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婉如对这个两辈子都忠心耿耿的婢女向来很是和气,见她有话想说便直接笑问道:“怎么,是之前问你的事情有了眉目?”
“还,还没有。”宝珠赶紧摇头,一脸羞窘模样。
作为陪嫁侍女的她和银珠她们年纪和主子相仿,这次到西南边陲来出发前婉如就打发了已满十八岁又不愿远行吃苦的银珠嫁人,为拉拢她获取张氏那边的各种消息,这嫁的人还相当不错。
而宝珠则是自愿跟来想要再伺候娘子一阵子,然后可在随行人员中嫁个体面仆人,婉如许了她自行挑选,只要对方无妻又乐意就成。
今日有此一问就是以为她已经相中了什么人想要主子出门拴婚。
哪知,再三询问后宝珠却喏喏回答:“不是这个……听说,听说要打仗了?”
“嗯?”婉如顿时一愣,佯装镇定道,“为何这么问?是别处听来了什么?”她语调虽平和,心里却有些烦躁——还没真出事,谣言就已经满天飞了?若真是如此,那绝对是自己这当家主母没尽到应有的责任。
“唔,有少许人在传,许是要打仗了?”宝珠没好脸直接回答留言是有,但是真让她上心的却是肖阳的贴身护卫告诉她的话,那人对她颇有些爱慕之意,这才私下提醒最近多留神一定要无时无刻紧跟在女君身侧。
因为,一旦战火四溢女人很可能吃大亏,而女主子身边却绝对会安排足够多的护卫,紧跟着才能以防万一,此话一出她自然很是紧张——三郎君的贴身护卫说要打仗那理应是事实。
婉如没问她此话出自谁之口,只问道:“大家议论了些什么?”
宝珠喏喏道:“就看到那边燃火有些担心,这里和西北不一样,也没有个城墙。只有一道桥,万一,万一那边的人要过来……”虽说她没真的见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三郎君急匆匆赶去那县城却又让人不由心生忐忑之感。
“万一情形不好把桥砍了便是,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他们还能游过来不成?”婉如轻描淡写的一笑,“至于上下山的便道那更无须担心,山路狭窄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怕歹人冲击。”
说罢,这话题就暂告一段落,婉如随意翻着书消磨时间,早早用过晚餐后见霞光漫天景色正好,她便让宝珠抱上古琴,肖棠等婢女带了熏香、软垫等物随自己出去走走。
几人在驻地漫步没走多远就到了屋旁的一道山涧边,潺潺溪水从山顶泉眼溢出渐渐汇聚为一道清流,碧水在青山间起伏荡漾又被工匠人为分作了几道灌溉小溪,穿绕过田地再汇入白水河。
婉如站在山涧分流的起点,示意宝珠将自己的古琴放在木质小亭内的桌上,肖棠赶紧上前点燃既清幽淡雅又可熏蚊虫的香料,扫拂石椅请女君入座。
几番调弦后,圆润、深邃而悠扬的琴声便从那细长姣好的手指间倾泻而出,时而如江河奔腾时而又描绘着涓涓细流、清幽水滴。
夕阳下,一曲《流水》伴着潺潺溪水的流淌在山间婉转起伏,荡涤着周围军士、奴仆的心灵。
片刻后,优雅婉转的琴声渐渐转为雄浑雍容之感,在苍茫古韵中,婉如用琴声描绘着峰峦层叠、空谷回音以及高山仰止的意境。
流水有声,高山有形,两者相溶分外精彩,她不仅仅是在山水间有感而发描绘壮丽山河,更多的却是以琴声传递着一种态度。
《流水》、《高山》不是两首求交友的知音曲,伯牙子期之所以能以此心意相通,是因为他们在琴声中体会到了对方的君子落落之风、仁者坦荡之骨以及具澹泊宁远之志。
赞颂山川河流是为了借此隐喻像大海一样宽广的胸襟,江河奔流不复返的坚韧精神,以及巍峨高山挺拔不畏险峻的态度。
这便是婉如在此抚琴的目的,她想让人体会这种百折不回的乐观精神。什么,你说很多大老粗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总会看懂吧?身为肖三娘的她都有闲情逸致对月抚琴,驻地中的其他人又何必惊惶?婉如此刻的举动完全是仿照婆母清江郡主的言行,她在全家男丁上战场与西戎激战时邀请媳妇在院中对弈,以淡定的态度安抚了整个将军府的焦躁气氛。
如今,肖三娘子也用琴声告诉了大家:淡定、镇定。
肖小将军千里迢迢带大家来此往高尚点想是好男儿志在四方,说俗一点起码也得为建功立业,不是想白白让人送死,一切,他自有安排。
眼瞅着夜色渐浓,轮番拜访了折冲都尉与昆州刺史的肖阳面带倦色的回了家,一面用晚饭一面召集苦苦思索却不得其果,最终,他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