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着那宫娥不急不缓的小挪莲步,没多久便至了崇华宫。
于倾瑞苑外停住足步,一通静待之后,便忐忑着一颗心,随指引而行了进去。
才一步入便有微微玄冰冷气扑面而来,想是六月天热,梅贵妃着人置玄冰于室内镇着的。
自是不敢怠慢一通行礼,我与兮云连头都没敢去抬,恭恭敬敬对那主位之上落着的人儿落身一欠,道了安好。
这倾瑞苑里的主子,素是个气倡强的人。即便内心澄澈平静如兮云,在她面前也屡屡都被无声震慑了去!
可这一次,预料之中的不理不睬并没有到来,只听梅贵妃轻姿慢态带些雍容的懒懒儿一娇声:“起了吧。”可单这音色,委实辨不出其间情态为何。果真是又证了她喜怒无常的这般素性!
得了这赦,我忙不迭与兮云同起了身子,却亦不敢抬首去顾她一眼。只悄然抬目,对那主位处浅浅扫过。
见梅贵妃着一刻丝金银联珠对孔雀云纹薄水烟逶迤拖纱宫裙,挽就了贵气逼人的大落牡丹头。而那面上表情、及其它一干细节之处,则因这一眼瞧的太过匆促而没能窥看个真切详尽。
梅贵妃不喜牡丹,却梳牡丹头。如此,早知道的,这“不喜牡丹”委实是假,怕她恼得是只恨不得将那牡丹全部据为己有,一如那花卉用于彰显皇后地位一样,彰显她自己!
“呵。”
我一抹神思不觉就杂乱无章起来,飘忽的又高又远没了尽处了。也不知梅贵妃是否察觉了我的偷偷窥看,一声饱铮地浅流在唇齿间。
我甫回神,忙下意识复低首,双颊因了驱不散的紧张与心虚,而登地便起了滚烫的触感。
这一受惊被兮云察觉到了,她暗中握了一下我凉丝丝的手指。
我稳住心神,默了声息且听且探。
又闻梅贵妃慢条斯理的挪了挪支在额头的一只手,那低沉的“簌簌”摩擦声于此刻响起,怎么都是让人发怵的:“本宫今儿个往御书房伴驾,途径御道,忽而捡了一样东西。”音声不辨喜怒,甚至有些偏极平淡的家常话。
可蓦地被我听在耳里,整个身子都是一个实实颤粟!
御道,捡了一样东西……一股不祥之感于肌体上下流转而起,那件最最惧怕的事情,已隐隐昭然若揭!
太过匆促又突兀,尚不待我侧目悄去看一眼兮云的反应,又听梅贵妃持着娇俏语音似嗔又淡:“本宫识得,那东西……想是你们两个小主其中一人的。”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平静,我明白,依梅贵妃的行事手端,这遭是断不会放过我与兮云的!
御道,为何涉险去御道?最直接的答复便是勾引皇上!
旁的都好说,但这“勾引皇上”的罪名实在太重,那是梅妃的大忌!旁的一切都还好说,若她当真认定我与兮云其中一人行事不轨、亦或干脆认定我与兮云合谋共同去了御道,那一个“死”字怎么写的,我毫不怀疑梅贵妃她会亲自手把手的教授给我们,连商榷与兜转的余地都不会有!
身体已在不觉间颤抖成了筛子,因与兮云相隔咫尺,迫近的距离,她周身散发出的踌躇与微冷我可以清晰感知到。
我明白,兮云在考虑脱身的法门。我亦没有消停,亦是兜转着神思不停的想那脱身之法……只想到少半便又是一片彻底放空,不知被什么做弄的,连思考都不得平稳!
这边正火烧火燎急寻着“救命”的法门,梅贵妃已微抬螓首对身边宫人一个示意。
便见宫娥会意,回了一礼后回身侧目,对内室檀香小屏间垂下的一道锦帘击了击掌。
掌音清越,听在我耳里却真真儿委实难寻一丁点儿清越的气息,只觉丝丝缕缕都是那催魂夺命符咒!
不多时,见勾描了孔雀开屏的锦帘被微微掀开,即而自里边儿步出一手托楠木玲珑盘的宫娥。
随距离拉近,略及近时一看,那玲珑小盘上,还以一红绫子平铺。又及近些,在绕过我与兮云身畔的那一刻,我只觉半眯半凝起的双目被骤地一个灼烧、刺痛!
那平铺其间的红绫子上,赫然躺着一根做工精巧细致又不失大气风华的牡丹缠枝步摇!正是兮云遗失的那一根……
又闻梅贵妃再度启口,这次言语已不复方才慵懒柔和:“抬起头来。”不是很凌厉,却一如既往不容置疑。
我甫一失惊,随她那命令下意识铮地抬首。余光顾见兮云亦缓缓抬了一张面孔。
梅贵妃长眸徐挑,有几分清冷的目光于我们身上不断剪影,语气不缓不急,恣意的很、又跋扈蛮横的很:“宫中步摇一个样式的都是共有两支,为皇上下了命令统一锻造,分发给后宫妃嫔。”于此微顿,似有一坦缓舒气,“本宫知道,这枚牡丹步摇是皇后娘娘赏赐下去的……她只赏给了,你们两个人。”最后半句兀地一落声,几分沉淀含及其中。
我复一惊!
难怪梅贵妃不止召了兮云,亦召了我一并过来问话。原来,她连我与兮云一并得了赏赐之事都是知道的……后宫诸事若是被她留心,又哪里能逃得过她一双眼睛!
不多停滞,梅贵妃音色昙然一挑,终是愠怒开来:“秀女根本没有去御道的资格,你们两个是谁偷偷跑到御道去的!是要去勾引皇上么!”渐次拔高,最后竟“霍”地一掌拍在主位雕花扶手上,沉闷的猝响似要击穿耳膜。
这等凌人气势,又是这等身份格局限制,我与兮云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