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深深皱起了眉头。
刘公公曾对她说过“……三人成虎,华尚宫入宫已是招人眼目,如今还望多多修身养性,不要轻易惹了祸事。”当时她便疑惑不解这一句是什么意思。此时想起来心中更是觉得不安。
到底是什都觉得严重,亲自过来提醒她?
云罗回了自己的房中,一整夜都辗转反侧。到了第二天一早,她找到了刘公公,直截了当说明了来意。
刘公公深深皱着眉头,道:“华尚宫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毕竟流言只是无稽之谈。殿下不会当真,皇上知道后也必不会当真的。”云罗摇头道:“可是流言的来处必有险恶的用心,若不是有人要陷害我,何必传开这种无稽之谈呢?”
刘公公沉吟了一会才道:“华尚宫入宫时,曾有传言,皇上看上了华尚宫的美色,所以父夺子妻……”
云罗只觉得脑中的血气“轰”的一声涌上,又重重落下,顷刻间四肢冰凉。她定定看着眼前的刘陵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还有什么?……”
刘公公看着她煞白的面色,眼中流露同情,安慰道:“其余也没什么,只是说皇上老来荒诞,想效仿了唐明皇……”
先是太子李天逍,夺臣子之妻,她无话可说,这明显是想污蔑太子的清誉。可是如今竟将自己与即将行将就木的皇帝说到了一处,这分明是要她死无葬身之地!无法再回李天逍的身边!
云罗一双明眸紧紧盯着刘陵,冷声问道:“这流言从何处起?”
刘陵看着她森冷的眼神,心中微动,道:“宫中的流言自然是从宫中而起。”
云罗又问:“从何时开始?”
刘陵看了她一眼,才道:“大概是从华尚宫得了恩旨离开宫正司开始吧。断断续续,最近才兴盛。”
好{然很好!
云罗心中冷笑:难怪她出宫正司天牢的时候李天逍相送不相见。他定然也是听闻了这个传言。自己的女人若是真的被自己的父亲看中,此时正值晋国多事之秋,他如何敢再轻易见了她?
就连昨夜他看她,定也是心绪复杂不知该怎么说起。
眼前天光灿烂,云罗只觉得身上半分力气也无。刘陵见她脸色煞白,安慰道:“华尚宫不必太过担心。也许流言过一段日子就消失了。朝中不也曾经传言过殿下一些流言吗?后来都不攻自破。”
云罗摇头:“刘公公,你不明白。殿下与我不同。”她说完转身离开了。
刘陵看着她瘦削的身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过了两日,晋帝御驾回宫。云罗看见了他被内侍簇拥着扶着进了寝殿中。不过是一段时日不见,他似乎更加体弱。云罗只觉得不寻常。她几个月前见了晋帝还精神矍铄,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怎么一下子就有了病?
她随着宫人前去寝殿。寝殿中宫女内侍来来往往,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消停。她看见晋帝靠在软榻上,神色苍白。有太医为他把脉,四下里一片寂静。
云罗听见他问太医道:“朕的身子怎么样了?”
太医说道:“皇上还是不要服用仙露丸了。那等丹药中有提气成分,但是服用多了对龙体不好。”
晋帝呵呵笑了笑,笑声空洞:“可是朕早些年打仗落下的病痛又该怎么办?一到雨天就痛得生不如死。”
太医又说了几句宽心的话,晋帝挥了挥手,命他退下。
寝殿中又恢复安静。内侍与宫女都静候在帷帐外。云罗想上前又犹豫不决。晋帝静静躺着,像是累极了睡了。云罗心中叹气,看样子今日是没办法接近晋帝了。
她正要悄悄退下。忽地晋帝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人都弓起身。
云罗脑中灵光一闪,几步上前扶住了他,为他顺气。御前的内侍与宫女都不如她快。云罗扶着晋帝,轻轻为他拍背,晋帝咳了许久,终于咳出一口浓痰。
御前宫人们见他震天的咳嗽都慌了手脚,无一人前去用痰盂接着。云罗掏出帕子,不动声色地将他口中浓痰接住。
晋帝这才长舒一口气,他看了云罗一眼,认出了她是谁,道:“你来了?”
云罗跪下低头道:“回皇上,奴婢奉旨进宫随行伺候皇上,所以不敢远离。”
晋帝冲宫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寝殿中只剩下两人。
他长吁一口气,道:“这些奴才一个个笨手笨脚的,都不如你机灵。以后你就跟着朕身边吧。”
云罗想起刘陵说的话,连忙跪下泣道:“奴婢的命是皇上所赐的,皇上要奴婢死,奴婢绝无半点怨言,但是因为奴婢这微不足道的人而污了皇上的贤明清誉,奴婢死一万遍都不足惜啊!”
晋帝一愣,那一只独目看着云罗素白美丽的脸上梨花带雨,不由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罗眸色一闪,于是把自己听到的传言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晋帝听完,拍着软榻连连冷笑:“好c{然说得好!”他明显已是怒极反笑,口中道:“这群该死的畜生!竟然这个时候来污蔑朕!朕的年纪这么大了!难道会如不知廉耻的老畜生一般yín_luàn……yín_luàn后宫吗!”
他说着又剧烈咳嗽起来,云罗见他气得脸色发青,急忙扶着他帮他抚背。
晋帝这一次怒极伤了肺腑,咳了半天都无法止息。云罗看着他难受之极的模样,背后渗出冷汗。她未料到他的反应比自己的还要大。